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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了點頭,說道:“就算那樓主已經變成了地縛靈的載體,那慘死在深井之中的孩子,也不可避免的變成了另一個地縛靈。所以這個看似不起眼的宅院之中,有這兩個地縛靈。而且......”我停頓了一下:“那孩子要遠比這個樓主可怕。”我下意識的用手摸了一下那胳膊上仍然在隱隱作痛的傷口,血似乎已經凝固了,黏在衣服上,格外的不舒服。
百里申似乎這才注意到我的傷口,驚訝的叫道:“公子你受傷了?要不要緊?”
“沒事。”我淡淡的說道:“就是被那鬼童抓破了一點皮。”
捕神四下打量著院子之中的一片狼藉,翻到的水桶,那暗黃的土地上遍布著傷痕。他皺了皺眉頭,低低的說道:“這......可真夠慘的。”然後抬起頭,問我說道:“公子,那井水和瓦是怎麼回事?”
“那個啊。”我走到那口陰森森的井面前,幽幽的說道:“這是一個很古老的請鬼的方法,很久沒有見過有人用了。這井水是從里鬼門的井之中打出來的,裡面自然也就有著地府之氣。瓦片是媒介,因為那瓦片終日被太陽和月亮照映著,太陽是至陽之物,而月亮是至陰之物,所以,瓦片是最適合作為媒介的。”
“那他們為什麼要將瓦片頂在頭呢?”百里申不解的問道。
我轉過身:“那是因為,頭頂乃是人所有的陽氣匯聚之處,陰陽向沖,自然會擾亂同那鬼怪的共鳴,所以就容易將鬼魅之物引出來。”
“原來是這樣。”捕神和百里申都恍然大悟。
天空漸漸的放了晴了起來,陽光透過雲朵斑駁的灑在地面上,有些不規則。這個獨樓在靜謐的陽光之中,散發著一絲哀怨的氣息。我有些無奈的打量著這個生活了幾天的地方,似乎每一天的記憶都格外的陌生。只有死亡,惶恐,不安,以及那無止境的等待,周而復始。而此刻,這個曾經被恐懼籠罩著的獨樓已經人去樓空,只剩下穿堂風迴蕩在空曠的走廊裡面,發出了呼呼的聲音。
我嘆了口氣,然後輕輕的說:“收拾東西吧,我們該上路了。”然後走進了那有些光陰斑駁的獨樓之中。腳下的樓底依然發出了喑啞的聲音,我來到二樓,推開門,拿過了包袱和我的劍,走出了那個房間。
樓廊里已經透進了陽光,將那陰暗狹窄的空間照的有一絲的溫暖。所有的人都已經離開了,活著的,和已經死去的。我路過了獵戶之前的房間,透過那扇空洞的門向裡面看去。地面上一片狼藉,是那兩個商人模樣的山賊留下的。話說,他們兩個人剛才跟著那幾個女人也已經逃走了吧。他們的背影倉皇,看來也是知道了這棟食人的獨樓了吧。應該說他們之前就知道這是哪裡,但是現在,已經今非昔比了。我嘆了口氣,轉身走下樓。
百里申和捕神在院子裡等著我,見我出來了,便默默的向外走去。腳步沉重的邁過那破爛柵欄的缺口,一瞬間,仿佛跨過了另一個世界。
而就在這個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陣轟鳴的巨響,那大地都似乎在震顫著。我們急忙回過頭,卻看到那老舊的獨樓在瘋狂的崩塌著。煙霧和灰塵席捲著擴散開來,漫天的黃沙遮蔽了所有的視線。我們不由得別過臉去,掩住嘴巴,但是還是被那滾滾的濃煙嗆得一陣陣的咳嗽。待一切散去,那座承載了死亡與噩夢的獨樓已然化成了一堆破爛的廢墟,連同那後院高高的墳冢一起,被深深的掩埋在了這個蒼涼的冬季。
我凝視良久,然後輕聲的說道:“走吧。”便向著那片雖然充滿了陽光,但是卻仍舊散發著無盡寒意的北方走去。前面是那連綿不絕的枯樹林,連同起伏的群山一道,變得有些昏暗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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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鬼之氣陰,以水盛之。入以瓦礫,以至陽之聚沖之,方得見。”
——《野間軼聞》
第七十四話 吊人(一)
不知道你有沒有過這種經歷,在陰雲密布的天空之下,荒郊野外,眼前是一望無際的荒野,幾乎人高的雜草在眼前遮住了視野,在一片分不清東西南北的情況下向前便漫無目的的走著。然後,在一個分岔路猛的抬起頭,看到前面突兀的立著一棵老枯樹,上面吊著一個隨風不停的擺來擺去的稻草人?
這一刻會是什麼心情?是突如其來的恐慌,還是淡淡的笑笑,然後轉身離去?或許對大多數的人來說,被些許的驚嚇一下,然後淡然離開才是最常見的反應吧。
但是,如果那上面掛著的,是一個人呢?
這件事,是我們走出那深山之後,在一個規模不算小的城鎮之中遇到的一件事。每一個細節,都透著詭異,讓人不寒而慄。而且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的出現,讓我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那些不願意回憶的往事再度涌了上來,幾欲將我擊倒。
我們沿著那條彎彎曲曲的山路艱難的前行著,這山林之中本來視野就不算開闊,加之前日的風雪,道路變得格外的崎嶇艱難。我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敢在天黑之前從那座幽暗的深山之中走了出來。站在山腳,回望著身後高聳入雲端的荒山,突然感到了一陣悵然。
這幾天的經歷就像是噩夢一般,讓人回想起來仍舊一陣陣的不舒服。那鬼童猙獰的樣子仍然時不時的在我腦海之中浮現著,還有那悽厲的嘶吼聲,都像是凝固成了定格的瞬間一樣,不停地在我眼前晃來晃去。加上胳膊上的傷,在這寒冷的冬天裡,讓我變得有些虛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