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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顯然看出這是一個女子的房間。桌子上散亂的扔著一些梳化用品,只是現在已經沒有人在會用了。我目光向旁邊移動了一下,果然,在那張小小的紅木桌子上,立著一根矮小的蠟燭。那蠟燭似乎剛剛熄滅,焦枯的蠟芯上仍然隱約可見向上冒起的青煙。我心情凝重的直起身子,難道那些蠟燭真的是生命的象徵麼?蠟燭燃起,就代表著這個遊戲已經開始了,而遊戲的籌碼,就是生命。
我突然感到一陣空前的憤怒,牙齒被我狠狠的咬著,發出一片令人不寒而慄的摩擦聲,拳頭也緊緊的握著。同時那陣狂喜更加的明顯了,眼前的血紅似乎一點點的瀰漫了開來。我急忙鬆開緊握的手,向後退了一步,深深的吸了一口那冰涼的空氣,整個人也跟著清醒了起來。我輕輕的摩挲著那把有些生鏽的鎖,手指卻細微的抖個不停。
身後傳來了腳步聲,那獵戶提著一個木桶走了上來。或許是長時間在這陰暗的房間裡生活的緣故吧,那獵戶看起來有些虛弱,步伐有些不穩。我急忙走過去幫他提起那桶水,那獵戶似乎一愣,然後艱難的笑了一下,不過那笑容卻十分的難看。
“你是這樓裡面我遇到的第一個和我說話的人。”獵戶低低的說道,帶著濃重的鼻音。
“這獨樓之中的人都不願意和別人交流吧?”我一邊將水提到他的門口,一邊問,然後無意間抬起頭看到了房間裡面的景象。那根蠟燭明晃晃的亮著,整個蠟燭顯得有些歪扭。
“他們從來不和別人說話。”獵戶沉悶的說道:“自打進來之後就沒有說過話。那個樓長有的時候能說上幾句,不過都是一些很短的話。”
我轉過身看著眼前這個漢子,緩緩的問道:“那你的家人沒有來找過你麼?”
那獵戶聽罷,眼眶頓時間紅了起來。他有些哽咽的說道:“我真不希望他們能找過來,要是他們找來的話,他們也會被困在這裡的。”
我沉默。是啊,這地縛靈困住了來到這裡的人,然後就像是在享受著一場遊戲一般的,將每一個人都趕盡殺絕。我突然猙獰的笑了一下,然後對那獵戶說:“我會讓你出去的,不過,你要活下去。”
獵戶驚訝的看著我,臉上露出了驚詫和難以置信的表情。他結結巴巴的問我:“公子......你......說的是......真的麼?”
我點了點頭,然後不等獵戶說話,便從懷中掏出一張黃符遞到他手裡,淡淡的說道:“把它貼在你的門的另一側,要是這張符變成了紅色,就立刻來找我。”獵戶接過那咒符,點了點頭。我笑了笑,轉身走了出去。
走廊里昏暗依舊,像是有一雙猙獰的眼睛,在死死的盯著我。我站在走道之中,看著兩旁的木板牆向前延伸在黑暗之中,最後消失在一個有些突兀的窗子上。我諧謔的笑了一聲,低聲的自言自語道:“就你還想和我玩這種鬼把戲?區區一個地縛靈,我季冥淵是不會放在眼裡的,到時候,我讓你永世不得輪迴。”然後轉身,向房間走去。
空氣似乎不安的攪動了一下,旋即又恢復了一如既往的平靜。一股血腥的味道漸漸的擴散開來,最後充滿了整個獨樓。這個灰色的白晝似乎變得格外的漫長,時間在艱難的前行著,帶來無盡的惶恐,侵襲著這個深山之中詭異的宅院的每一個角落。
明天,又是誰會橫死在這詭異的深山獨樓之中呢?所有人的心都在這惴惴不安之中,沉到了絕望的谷底。
第六十九話 七井樓(三)
第二天的清早如期而至,似乎混雜著令人沉悶的氣息。死亡的陰影越發的濃郁了起來,就連那灰白的天空也開始堆積起了厚重的烏雲,就像是被扯亂的棉絮一樣,看上去讓人格外的不舒服
而就在天剛剛擦亮的時候,又一個人死在了那口井邊。這次是一樓的一個男人,那臃腫的身子斜斜的坐在那口井的邊緣,腦袋無力的向下垂著,那肥碩的手僵硬的支在一邊,裡面握著一片有些涼的瓦片。
剩下的人都已經出來了,表情呆滯的看著那個坐在井邊的男人,一言不發。濃烈的驚恐和那種死一般的壓抑在人們之間迅速的蔓延開來,就如同這深秋的寒意一般,讓人們不寒而慄。我走到那個胖子身邊,翻開他的眼皮看了看,裡面一片灰暗,毫無神色。他的靈魂被抽走了。令我感到不解的是,同樣的一片瓦,還有同樣的一盆水,再一次出現在井的附近。這之中難道有什麼關係?
我轉過身,冷冷的對那些人說道:“他死了,靈魂被抽走了。”
剩下的人不安的吸了一口冷氣,然後麻木的轉過身,緩緩的向樓里走去,就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我注視著那些人搖搖晃晃的背影,然後叫了一聲:“樓主。”
那樓主的背影不經意的抖了一下,然後然後停住腳步,聲音弱弱的問道:“公子......有什麼事情麼?”
我走了過去,看著樓主的眼睛,低聲的問道:“請問這個樓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那樓主表情茫然的盯著前面的獨樓,緩緩的搖了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我也是一年前才來到這個地方的......”
“這麼說,你見到過太多的死亡了?”我冷笑了一聲,說道。
樓主突然像是崩潰了一般,居然嚎啕大哭了起來。他虛弱的蹲下身子,用那雙有些乾枯蠟黃的手捂住臉,不住的嗚咽著,仿佛積壓已久的恐懼終於迸發了出來。那哭聲異常的悲痛欲絕,之中還糅雜著濃濃的恐懼,幽怨的迴蕩在這個空曠的山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