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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選貢女後玉梨便再也沒有回來過,天府里的其它妖精羨慕不已。
“似玉,那晚你是一直在那裡的,玉梨真的被選中了嗎?”那節竹精不依不饒。
“可能是吧,我也不清楚,那晚她進去後不久我便進去了,可是我卻沒有看到她。”我漫不經心地回答。
“沒有看到她?是了,她定是到後堂了,那裡只有被選中貢女的妖精才能進去,有專門的老媽子侍候衣裳與輿洗。”魅竹無限嚮往地說。
我從懷裡掏出那面蝴蝶玉玦運足了法力去寫字,可是那面玉玦卻依舊光滑如鏡,不死心地又試了幾次,卻仍是沒有半點痕跡。沮喪地坐在那裡,卻被那截竹子一把拖了衣袖從妝檯前拖到了桌子邊,衣衫在紅漆地面上拖了長長一條。
“幹嘛呀,很疼吶!”我有些惱火地低喊。
“咱們去後堂看看可好?我可從來沒有去過。”魅竹伏在我耳旁巧笑倩兮。
我有些奇怪地轉過頭,“後堂不是不能隨便進去嗎?”
“哎,你不說我不說還有誰會知道?現在是中午,各位大人神遊太虛去了,正好方便我們。”
見我還在遲疑,魅竹又不死心地問,“難道你不擔心玉梨嗎?那晚她進去後便沒有出來過,也不見有什麼人帶她走,而且,那晚我們有三個姐妹沒有回來哦,這跟往年的慣例不太一樣啊,往年的貢女只選一人的。”
“我當然擔心玉梨了,但是你呢?你是擔心多一些還是好奇好多一些啊?”我笑罵她,不過罵歸罵,我卻仍是與她躡了手腳往後堂急奔。
已是夏末,蟬兒的叫聲都有些無力,我感慨地想,能變出四時美景,卻終究擋不住夏逝的腳步。
整個極樂天府都靜悄悄的,死一般地沉寂,這多少讓我心裡有一些沉重,與魅竹靈巧地避過幾處守衛,後堂的朱漆描金大門就在眼前了。
“走。”我拉了拉魅竹的手邁步走上台階,但是手在剛剛碰到門環時突然火灼一般地縮回手,嫩白指尖已然燒焦了皮肉。
“怎麼會這樣?”魅竹低聲驚呼,急忙用竹精特有的清涼法術為我消去了大半傷勢,但餘下的仍是讓我疼得額角冒汗。
“小心,此間必有秘密,否則不會用火灼術封了門!”
我一把推開魅竹,從嘴裡吐出由千年修行修煉而成的淡藍色靈珠,正欲用混元真氣撞開門上的封印時冷不丁地被一道疾飛而來的人影一把握住了靈珠。
“三娘不可!”龍玄機著急地大喊。
“讓開!”我立在那裡冷冷地對他說。
“不行,你可想過用混元真氣的後果?”
“你當我沒有靈珠便無法施法了嗎?”我冷笑,翠藍衣袖揚起,如蝴蝶的兩片翅膀。
“你若是想進去,我放你進去便是。”龍玄機突然冷冷地說,我一怔,眼見得他摺扇一點,門便向兩旁打開,並沒有騙我。
我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為什麼會突然改變主意,卻仍是拉了魅竹急急往裡奔去,此時,魅竹倒是顯得有些猶豫了。
“現在後悔已經晚了,好歹已到了如此地步,且進去看一看吧。”我說。
後堂里的光景與天府里其它堂院又有不同,這裡極盡誇張之能事,屋裡種滿了滕蔓,黑壓壓得幾乎讓屋裡透不出光明,前行一步都是非常困難的。
“這裡有老媽子侍候著換衣服?”魅竹又好氣又好笑地自喃。
我沒有說話,竭力拂開這些滕蔓前行,從外面看這裡應該只是方寸之地罷了,實際進來後卻是這樣大的場地。
龍玄機一直默不作聲地跟在我身後,他的沉默卻更是讓我感到害怕。
前面稍有些光明的地方轉了個彎,藤蔓也漸漸消失,一面優雅的水晶簾,輕輕被我挑起後就赫然發現地上躺著的正是昨天在挑選貢女時失蹤的三個妖精,玉梨、夕棠、梧裳。
我猛間驚痛地轉頭望向龍玄機。
“她們已經是半死的人了,所有的靈力幾乎都被此間的主人吸光,而帶她們來這裡的人正是我。”他冷冷地說,仿似在譏諷我。
“什麼?”我怔然地看著他,他認真又嘲笑般地與我對視。“為什麼?你為什麼會變成一個劊子手?告訴我你是被逼的,說呀!”他的眼神刺痛了我,我用盡全身的力氣向他怒吼。
“這是我自願的,除了她們,在別處還有許多這樣等待宰割的妖精,而這每年的貢女之說,原就是假的,不過只是找一些修行高深的妖精供此間主人吸食靈氣以助早登極樂仙班罷了。”他淡淡地說。
我怒極,一巴掌甩在他臉上,他一側頭,面上微紅,唇角溢出血絲。
“打吧,如果打了我你能好受些。”他仍舊是笑,眼裡卻已有了淚痕。
“我呢?我算什麼呢?你一時的玩具?你成仙的工具?還是也像她們一樣,只是要等一個時機?”我淚流滿面地望著他,這個男人,正因我極愛他,所以此刻心裡才會極痛。
龍玄機沉默半晌突然問我,“如果我要你變成她們這樣你會嗎?”
我一怔,卻仍是點了頭,龍玄機的嘴張了張,就一把擁我入懷裡,根根髮絲分明能感受到滲入發間的幾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