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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它,它逼過來了!”徐嵐的語氣焦灼,“陳仇……陳仇撐不住了!”
果然,陳仇臉色慘白,聲音嘶啞,口中所念音節已經斷斷續續,腳下踉蹌,正被一步步地逼向我們,顯然,它要把我們“一網打盡”。
半空的白玉饕餮此時已長成碩大無比的怪物,它俯視我們的雙目中射出了唾手可得、躊躇滿志的神情。我的心繃得越來越緊,就像快要斷裂的弓弦!
這時,只見陳仇猛地一跺腳,勉力定住身形,然後把手裡托著的黑石用力向上一拋,她神色肅穆地念出一大串我們更加聽不懂的音節。黑石原本已經有些黯淡的光芒霎時間璀璨奪目,白玉饕餮竟然被它的光芒逼退了十幾米。
與此同時,我又一次產生了異樣的感覺,一種不祥在我心裡蔓延開來。一直安靜地躺在我褲子口袋裡的那塊“魔石”開始顫動,還發出輕微的鳴響,而我的右手手心湧上了一陣陣熟悉的熔化般的劇痛,我急忙伸手一看,那個火焰形狀的灼痕散發著金色的輝光,正使勁向外凸顯,似乎變成了活物要從我手上掙脫出來。
我驚駭莫名,狠狠一甩手,一道金光從我手上電射而出,竟然變成了一條須爪怒張的金龍,龍身上的鱗片鮮紅,依稀是硃砂畫的符號。我呆呆地望著它,心內泛起一陣酸楚,眼前閃過了當年常道長在“廢園”用靈符所化的金龍對付孫安寧的情景,多麼相似的金龍!
只是,再仔細看,這條金龍身形很小,更像是條蛇,硃砂畫的鱗片有些模糊,金光也遠不如當年那樣粲然。但是它卻極為靈活,速度更是快得驚人,身子一屈一伸之際,已經射進了白玉饕餮的大嘴裡。
白玉饕餮顯然沒防備,一口吞下了小金龍,一時間,金光從它裡面向外迸射,還夾雜著火焰般的紅光,使它看上去像是一隻正在烈焰中炙烤的羊。(當然,是個超巨型的羊頭!)
白玉饕餮的神情痛苦起來,它的嘴巴不斷地張開又合攏,巨大的頭慌亂地左右搖晃,但是它盯著我們的雙眼裡貪婪兇惡的表情卻沒有斂去,看來它暫時被制,極不甘心,還想要反撲。
“班長,快……把,把你的那塊‘靈石’拿出來!”陳仇突然用嘶啞的聲音轉頭命令我,臉上的表情十分奇怪,悲哀、無奈是這樣鮮明地流露出來,仿佛有什麼比眼前的危險更令她痛苦!
靈石?
……是了!
只可能是孫安寧留給我的,那塊所謂的“魔石”!那塊被常道長的靈符淬鍊過的、焦黑的石頭,一直默默陪伴著我,如今卻在我的口袋裡顫動,發出越來越大的鳴響。我腦袋一片空白,僵硬地拿出那塊石頭,它焦黑的表面正流轉著玉質瑩潤的光澤,和……陳仇手上的黑石一樣!
仿佛一道雪亮的電光划過我的心頭,我終於恍然大悟!長久以來,我看到陳仇殘缺的右手大拇指就會產生異樣感覺的原因;還有剛才,我看著陳仇手托黑石,口中念出一大串我聽不懂的音節與白玉饕餮鬥法時,那異樣越發明顯,已經變成了不祥的預感!
陳仇,她顯然早就知道“魔石”在我手中,而且對“魔石”的了解也遠勝於我。除了孫安寧,恐怕只有當年用巫術害他的人才可能辦到。但她應該不是,年紀不對,那麼唯一的解釋是她和當年用巫術害孫安寧的人有極深的淵源!
“小星星,你還在發什麼呆?快把東西給陳仇啊!”徐嵐不明所以,但見事情已到了千鈞一髮的緊急時刻,而我居然死死地握著一塊焦黑的石頭,神色淒楚,怔怔地望著陳仇發呆,忙狠狠地搖晃著我的身體。
白玉饕餮發出了震耳欲聾的一聲厲吼,眼睛裡的兇殘和貪婪劇增,金光和黑石的光芒都在暗淡下去。
陳仇焦灼而痛苦地伸出手:“班長,把‘靈石’給我!……再晚,就來不及了!”
……不錯,“兩害相權取其輕”!我本能地選擇了眼前與自己最為利益相關的一方,用微微顫抖的手把“魔石”扔向陳仇。陳仇面色一松,轉動著自己殘缺的右手大拇指,嘴裡吐出一串音節,與剛才不同,這些音節我們雖然還是一點也聽不懂,但是她的吐字宛如吟唱,韻律優美,意境頗為古樸深邃,仿佛是一首遠古的民謠。
一大一小兩塊黑色的石頭在空中旋轉著,放射出無比柔和的光芒,無聲無息地彼此靠近。白玉饕餮嘶吼連連,吼聲中充滿了恐懼之情。我和徐嵐睜大了眼睛,注視著這疑幻疑真的一切,只見小的黑石(那塊焦黑的‘魔石’)一下子融進了大的黑石中,兩塊石頭渾然一體,慢慢地向外延伸,就像是一塊柔軟的、疊起來的紗巾,不斷地展開,雖然黑色並不是一種令人感到舒服的顏色,但現在這鋪天蓋地的黑色卻給人安寧和祥和的感覺,我們置身其中,有種說不出的舒服感覺,仿佛春日和煦,我們來到郊外野遊,沐浴在陽光之中,全身心都放鬆下來了。
陳仇神色肅穆,殘缺的右手配合著口中的吟誦做著一些古怪的手勢,無限擴展的黑石,如水般波動,它的中間出現了一點烈焰,慢慢熾熱,火焰也變成了銀白色。
這銀白色的一點烈焰飛離黑石,在白玉饕餮的兩眼之間穿過,這龐大無比又窮凶極惡的饕餮獸悽厲地慘叫一聲,便開始縮小,在它越縮越小,簡直可以媲美袖珍玩具時,陳仇把右手一翻,朝著虛空一抓,一片黑色的光幕立刻將變小的白玉饕餮緊緊包裹住,送到了陳仇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