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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人並排站著,表情如出一轍的木然,兩眼直勾勾地盯著劍池的方向。
難道這是三十年前的虎丘?
我強忍住出聲詢問的衝動,悄悄地靠近她們。
三個少女都大約十七八歲,容貌清秀,胸前別著相同的一小枚白底黑字的徽章。
我剛想仔細看看徽章上的字,一陣尖銳短促的笑聲由遠而近又戛然而止。
又有四個相同打扮的少女夾在兩排黑衣男人中間走上了千人石。
咳,好熟悉的“邪教”聚會場面!
還是黑衣黑褲的男人,臉上依舊是慘白猙獰的鬼面,連他們手裡寒光閃閃的長匕首都沒有絲毫變化。
接下來會怎麼樣?再跳鬼面舞?然後集體自戕?可他們的目的是什麼呢?如果是因為劍池底下的那個所謂的寶藏,那就更奇怪了,總不會說這麼做了之後,就能讓闔閭墓自動打開吧?我疑惑不解。
天色漸亮,虎丘景區沉浸在柔和的陽光中,那兩排鬼面男人死氣沉沉地分列在千人石的兩邊,七個少女被排成差不多一直線,所有人全都面向著劍池。我就站在那些少女的旁邊不遠處,不過她們個個宛如木偶,誰都沒轉目看過我一眼,而那些鬼面人更是殭屍一般,對我的存在視而不見、充耳不聞。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石上依然鴉雀無聲,也沒有人動一動。
他們在等什麼?
我焦躁起來,不住地朝四面張望。
天空毫無預兆地暗下來!
這時,一個人影從千人石上冒出來。
此人從頭到腳整個包裹在一襲黑衣里,不但看不清面貌,連男女也分辨不出。
兩排鬼面人開始動起來,僵硬劃一地跳起了舞。
天空暗淡無光,仿若夜幕降臨。
遠處的林間傳來無數鳥兒驚慌展翅的聲音,瘋狂的犬吠聲此起彼伏。
我剛想皺眉,卻立刻瞪大了雙眼。
黑乎乎的天幕上,幾乎在同一時間現出了一點一點的星光。太陽被月亮遮掩,呈現出一個銀光環繞的“黑太陽”,月亮把陽光勾勒出一個黑圓的剪影,圍繞在太陽身邊的六個亮點,競相閃耀,鬥麗爭輝。
日全食?
似乎不大像!
一聲悶響,隨後,兩排鬼面人就像一根根木頭般撲倒在千人石上,後心處無一例外地閃動著一截寒光,那是長匕首的匕尖,汩汩的鮮血迅速地噴湧出來,像一條條小溪在七個少女腳下匯合成了一個血池。
最前端的一個少女慢慢舉高了右手,長袖子落下,裡面握著一把冷光爍目、鋒利無比的短劍。她將短劍放到了頭頂,劍尖朝下,撲哧一聲,猛地扎進了自己的天靈蓋。
天哪!
我驚呼一聲,撲了過去。
有一個人卻比我更快,只見一團黑色一掠而過,原本扎在少女頭頂的那把短劍便沖天而起,雪亮的劍刃上沒有一滴血,只徐徐滑下了一大滴的紫色水珠。
這紫色水珠晶瑩剔透,十分閃亮,滑落下劍刃後就停在了半空。
被拔出了短劍的少女便如失去了水分的植物一般迅速枯萎。
裹在黑衣里的人一伸手握住了短劍,毫不猶豫地向著第二個少女的頭頂扎去。
“你幹什麼?”我怒目圓睜,伸出手去準備拉開第二個少女。
觸手空無一物。
我不覺一怔。
短劍劃出一道冷酷的弧線,扎進了第二個少女的頭頂!
難道這些景象只是我的幻覺嗎?
我只能眼睜睜地望著那一道道冷光扎進一個個少女的頭頂,沒有血光飛濺,但每一個少女瞬間枯萎的容顏,比血淋淋的屍體還要可怕!
半空中的水珠已經有六顆了,橙黃綠青藍紫,顏色各異,閃閃發光,它們與更遠處的天空中那六點競相閃耀的星光交相輝映,織成了一幅夢幻般的絢麗美景,而我眼前,卻是這樣一幕讓人心驚膽戰的可怖殺戮。
孰真?孰假?或者,這兩者都是幻影?
我茫然無措,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唉,還沒看夠?”空中有人低語,“你可真是無知者無畏啊!”
是雲騰蛟的聲音!
我猛醒,再看時,腳下竟是黑黢黢的一泓深潭,在月光下泛著幽冷淒切的寒光。
劍池?!
我嚇得往後就退,卻沒想到後面是一片虛空,仰面摔了下去。
真倒霉!看來今晚不見血是不行了!
“表妹,你就這麼想回到大地母親的懷抱?還是你要和石頭比比誰更硬?”有人在後面及時拎住了我的衣領,使我再次免於血光之災。
“雲……表哥,要不是你及時……”我笑著轉過頭,準備說兩句好聽的,拍拍他的馬屁。
可一轉頭,我就愣住了!
“你這蠢女人!幹嗎要收了裂魂珠?別人說什麼你都聽啊?”妖魅的桃花眼裡露著十分的慍色,細長的手指毫不留情地狠狠戳著我的額頭,語氣中滿是惱怒,“蠢女人!蠢得要命!我叫你去死你去不去?”
“餵!你憑什麼老是罵我?”聽他一口一個蠢女人,額頭上都好像腫起來了,我氣得七竅生煙,張口就罵,“你這冷酷無情、睚眥必報、神經短路、莫名其妙的……死怪物!”
罵得很爽,可剛一罵完,我立刻意識到自己捅了馬蜂窩,眼角瞥見那雙桃花眼裡紅光暴漲,一朵朵血紅的烈焰開始在我身邊噝噝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