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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6)班的二胡獨奏準備好了嗎?該上台了!”負責節目調度的老師小跑著過來提醒我。
“哦,好了,好了!馬上來。”我如夢初醒,連聲答應著,然後拿著二胡奔向操場。
“小心點,別拉錯了!”齊震和常青都在身後囑咐我。
我沒回答,只是飛快地穿過一排排椅子,來到台上。臨時搭好的木台上鋪著紅地毯,靠右的麥克風旁邊已經放好了一隻椅子。我穩步走到椅子旁,坐下,調了調音,深吸一口氣,等待報幕的同學報出名字。此時,我的心稍稍平靜了些,那些有關靈石的骷髏、魍魎、饕餮、巫師……離奇的東西在眾多眼睛的注視下,暫時被我拋在了一邊。
“最後,請欣賞二胡獨奏《良宵》。”報幕的同學用恰到好處的甜美聲音說完,不疾不徐地退下,同時向我輕輕一點頭,示意我可以開始了。
我身子微微前傾,左手按弦,右手握弓,停頓了一下,開始演奏。這首二胡曲是劉天華所作,曲子簡單,音樂形象單一、嫻靜,全曲表達了怡然自得,輕鬆愉快的心情。我平時拉得很熟練,因此起音準確,音質也很圓潤。台下安靜下來,同學們認真地傾聽著。
今天的天氣適宜,淡藍的天空,不時飄過幾朵雲。陽光一直很和煦,偶爾有一陣風吹過,帶來幾絲初秋的清涼。進入第二樂段,一個俏皮的滑音把輕鬆的情緒推向高潮。我鬆了口氣,第二樂段拉完,第三樂段樂曲將漸趨平穩,在怡然自得中結束。
這時,我感覺光線驟然暗淡下來。恩,怎麼回事?我用眼睛的餘光瞟了瞟,左手便不受控制地一抖,一個音古怪地滑下來,十分刺耳。剛才還明亮晴朗的天空,不知什麼時候,飄來一大朵烏雲。它什麼地方也不去,此刻竟一動不動地懸在我的頭頂,把我周圍半徑5米的一塊地方,牢牢地罩住了。
烏雲的顏色飛快地變深,直到變成像濃得化不開的墨汁。沒有風,我卻開始發抖,鋪天蓋地的寒氣從這詭異的黑雲中直射到我身上。我的兩隻手都控制不住地顫抖,樂聲艱澀,二胡斷斷續續地發出咿唔聲,悽厲,飄渺,令人膽寒。
“這二胡拉得怎麼這麼難聽,像殺豬叫!”
“誰說的,這叫哀婉動人!……”
“哇,簡直是‘鬼哭狼嚎’!有沒有搞錯,這種水平也能上台表演?”
“大晴天的,怎麼出來一大塊烏雲?嘿,還就罩在她頭頂上!”
“典型的‘黑雲壓頂’,她是不是要倒大霉了?”
台下,各種議論聲不絕於耳,包括老師在內的所有人都對出現這樣的情況表示驚詫。已經有人叫喊著什麼跳上台,向我奔來。
真是“苦不堪言”!身在其中的我除了拼命咬牙拉動二胡,與這莫名其妙的寒氣對抗之外,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黑雲越來越厚,我的眼前看不見一絲光亮,古怪的寒氣透過衣服,甚至皮肉,直鑽入我的五臟六腑,似乎有一條結了冰的水龍在我身體裡穿行。左手早已凍得僵硬,不能彎曲的手指十分勉強地搭著琴弦,根本談不上什麼曲調、音準,握弓的右手好像還有些熱度,“吱嘎、吱嘎”的,就像是一把生了鏽的鈍刀子不斷刮著破鐵鍋的聲音,說實話,就算是“鬼哭狼嚎”也比它好聽,可我實在是顧不得了!
一道白光閃過,我竟然看見了凌老師!她還是穿著白色風衣,站在黑雲中間,微笑著向我招手。在她的旁邊,是面無表情的王老師,他睜著黑洞洞的雙眼,冷冷地盯著我,露出嘴角白生生的牙齒,似乎恨不得一口撕碎了我。他們不是灰飛湮滅了嗎?怎麼可能再次出現?
胸前的靈石毫無動靜,好像睡著了。主人有難,也不發威來救,真沒義氣!現在怎麼辦?我被困在了黑雲里,難道等著凍成冰棍?火!對,有火就好了!我突然想起右手的那個烙痕,那是“五雷火”淬鍊留下的,也許能幫我脫困。周圍更冷更黑了,所幸,又一道白光在我眼前划過,我立刻把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到右手,使勁一拉弓,啪的一聲,二胡的外弦應聲而斷。手心裡那個黑色的灼痕猛地變色凸起,一道耀眼的金光沖天而起,伴隨著一連串雷鳴般的炸響,緊緊罩著我的黑雲終於被撕破,就像是被許多條無形的鞭子抽中,碎裂成無數塊,然後慢慢化成一縷黑霧,隱沒在白雲里。
“啊!剛才我好像看見了一條……一條火龍!”
“你眼花了吧?我只看見閃電,然後是雷響!”
“太奇怪了,怎麼光是電閃雷鳴,卻沒下雨?”
“那塊烏雲不見了!這天氣……真是離譜!”
“哇,那個誰,她的二胡的弦都拉斷了!這個節目真是失敗!”
……
黑雲一消失,我就看見了陳仇、常青和齊震,剛才跳上台的就是他們。常青的手裡握著一道三角形的符,陳仇的指縫裡閃動著一點瑩白。原來,剛才的那兩道白光並不是閃電,而是他們在想辦法救我。
“你怎麼樣?”三人同時問。
“還好。……我剛剛看見凌老師和魍魎了!”
“怎麼可能?它們和舊樓一樣煙消雲散了!”
我無暇解釋,一指天上,白雲里有一縷泛著寒光的詭異黑霧若隱若現,別人看不見,但陳仇他們一定能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