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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團嘈雜混亂中,那個白衣、紅巾的老人先是靜靜地佇立,似乎在醞釀情緒。不久,他張開嘴,喊了一聲,估計是“安靜”之類的話。別看他一副衰朽的樣子,聲音卻十分洪亮、高亢,有著不容置疑的鎮定和威嚴。場中陡然靜了下來,人人的目光里都充滿著希冀的渴望,看著他如同看著救世主。
他默默地用滄桑的目光掃視著眾人,然後神色悲哀但語調沉穩地說了一大段話,眾人的臉色從最初的驚惶絕望到希冀渴求,最後又慢慢變成了黯然無奈,好似終於不得不接受了某種早已註定的結局。
老人說完後,緩緩地從胸前的衣服里摸出了一塊黑色的東西,小心翼翼地托在手上,神色淒楚而不舍地撫mo著。
我的眼前頓時飛過無數耀眼的星星!
那是什麼?——“靈石”!
我下意識地用手一摸,胸前掛著的靈石竟然也在!兩塊?莫非,這世上還有別的靈石存在?
我讓自己定下神來,仔細看了看老人手上的石頭,長方形、不太厚、光滑平整,此時正靈動地閃耀著瑩潤的光澤。最主要的是,比我的靈石要大很多。我心念一閃,會不會……是那塊“母石”?我被這念頭嚇了一跳。陳仇說過,母石是被她的曾祖母,也就是他們饕餮族最後一任巫師,臨死前封印之後深藏在古墓的地道里的。後來,徐嵐的奶奶得到了母石,那是在八、九年前考古隊回到徐家之後,眼前的情景可一點也不像!……難道,這是在那塊母石被封印之前?可是,陳仇的曾祖母,都死了六十年了!我不禁打了個寒戰,不敢相信這個猜測。
老人撫mo半晌,終於微微嘆息了一聲,閉上了眼睛。他的嘴唇上下翕動,一長串模糊的音節一瀉而下,伴隨著他古怪的手勢,母石的樣子雖然沒有變化,但它的靈氣和光澤卻逐漸黯淡,直至變成一塊不起眼的普通石頭。
我一眨不眨地盯著他,驚疑參半,心裡卻模糊地掠過一個念頭:這是母石被封印的情景,雖然它看上去和陳仇說的不大一樣。
這是我的直覺,與理智無關!
直到此時,有一點恐怕是可以肯定的:這不是現在發生的,而是六十年前或者更早;地點也不是蘇州,如果沒有猜錯應該是陳仇的家鄉——廣西十萬大山的上思縣所轄的那巴村!
一個荒謬的結論!但惟此才能解釋我看到的一切。
老人就這樣托著石頭,躑躅獨行。人群默默地分開,一條蜿蜒崎嶇的小路繞過村子直通向密林的更深處。眾人都只是站在原地目送,卻沒有一人跟隨他,他還要去哪?我思忖了下,恩,大概是去那座古墓了吧。
我連忙跟著他,反正無論是啞劇還是鬧劇,就算是慘劇,我也要看到底的。
不過,很快我就覺得無比悲慘了!
又是一場透支體力的艱難跋涉啊!走得天昏地暗,走得我兩眼直冒金星。我哀怨地想:為什麼我不會飛呢?……沒有汽車、摩托,哪怕送匹馬給我代步也好啊!
雖然這麼想著,我的腳步卻不敢停。直到前面的他突然停下,我才發現密林深處有一個高高的土墩,別處都是綠草茵茵,只有此處寸草不生。暗黃色的泥土覆蓋下,隱隱露出一個長方形的洞。
到了?這就是深藏著母石和白玉饕餮像(那差一點要了我小命的有頭無身的怪物),後來被考古隊挖掘到的古墓?我靠近幾步,伸長脖子瞅了瞅,不覺大失所望,暗暗搖頭:就這麼個土丘,真寒酸!
他無聲地走到土墩前,右手依然托著石頭,左手慢慢向上舉。我的眼睛瞪得滾圓、滾圓,因為我看見那個土墩居然裂開了!就像一隻被劈成兩半的土豆。隨後,左面的一半開始不停地往下陷落,泥土如有知覺般向兩邊翻開,一個黑黝黝的洞口冷冰冰地露出了詭秘的笑容!
這個洞十分深邃,遠遠望過去,好似直通地底。他並沒有邁步進洞,而是慢吞吞地收回左手,嘴裡喃喃地說了幾句聲音模糊的話。過了一會兒,漆黑的洞口升起了一團紅光!這紅光,我一點也不陌生,是我在噩夢裡曾經無數次見到過的,那白玉饕餮的雙目射出的光芒!
我屏息凝神,密切注視著他的行動。只見他揚起頭,望著天空思索了一會,居然好整以暇地坐在了洞口旁。他背對著洞口,閉起了眼睛,右手托石,左手舉在胸前,嘴裡翻來覆去的,不知在念著什麼。咦?這是在幹啥?等人嗎?……哎呀,不會是他發現了我,所以不肯進洞,準備弄個什麼巫術來對付我吧?我有點心驚肉跳,連忙躡手躡腳地躲到一棵大樹的後面,稍稍探出腦袋偷看。
又過了一會,他還是坐在地上,不過左手開始在半空畫起了圓圈。畫了幾個後,空氣里漸漸發出了“嘶嘶”的響聲,他的手指仿佛沾了顏料,半空中的圓圈呈現出了五彩的顏色。先是黑色,然後是青紫黃綠,最後變成了白色。我目不轉睛地看他畫了八、九個圓,還是猜不透他想幹什麼。這些圓色彩很鮮艷,也很圓,可是有啥用呢?它既不是符,也不像咒語。
我正在揣測,卻看見他畫圓的手猛地一頓,剛才一直閉著的眼睛也睜開了,射出了兩道利劍般的光。
“你……還不死心嗎?”他突然張口而出的生澀的普通話讓我著實嚇了一大跳。
“呵呵,你把東西給我,我就死心塌地地回去了!”一個容貌嬌艷、神情嫵媚的女人從密林的另一處姍姍走來。她大約三十出頭,身材苗條,膚色白皙,眼睛雖然不大,但眼波如水,很有點勾魂的意味。她說的也是普通話,不過舌尖音特別多,帶著明顯的閩、粵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