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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雖歷千年,劍池的神秘面紗最終還是沒有被揭開。
此刻,劍池前的空地上,踩高蹺、頂缸、轉盤子、舞龍、舞獅……一場民俗表演正在如火如荼地進行著。
我和葛虹擠在人群里,左顧右盼,尋找著那個瘦高的男人。
耳旁是喧天的鑼鼓和鼎沸的人聲,眼前晃動著一張張興味盎然的臉,唯獨沒有我們想找的那個人。
眼看將近正午,我只好對葛虹說:“要吃飯了,我們先回去吧!”
葛虹怔怔地望著前面,對我的話充耳不聞。
怎麼回事?
我扭頭看去,發現台上的表演風格忽然變了。
單調蒼涼的大鼓取代了熱鬧喜氣的小鑼和小鼓,黑白兩色簡樸(幾乎可說是簡陋)的布衣取代了五顏六色的各式衣裙,眾多的表演者個個神色肅然,舉手投足之間流露出一種悲愴的情緒,似乎正在演繹一場有情節的悲劇。
奇怪,民俗表演也包括舞台劇?
“他們好像在表演……干將莫邪的故事。”葛虹湊過來說。
干將莫邪,這是個在我們這裡耳熟能詳的故事。虎丘至今還留有傳說中的吳王闔閭得“干將”、“莫邪”劍後試劍所致的“試劍石”。
但見台上這些人,有的空著手,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神情悲憤;有的沉重地舞動著寒光爍目的寶劍,動作古怪。呃,怎麼看,也不像是在表現鑄劍的場面!
正文 第三卷 女院怪談 第三卷 女院怪談 第一百零一章 劍池傳說(三上)
第三卷 女院怪談 第一百零一章 劍池傳說(三上)
“這哪裡像在表演鑄劍場面?恐怕不是干將、莫邪的故事!”我凝神看了一會,搖了搖頭。
“嗯,仔細看看……是不像。那是什麼呢?”葛虹低聲問。
“那是‘血灑千人石’!”未等我開口,身邊有人已經搶先回答了。
我和葛虹循聲看去,一個穿著出奇寬大的衣服、臉上畫得五彩斑斕的男人混在人群中也在看著台上的表演。
剛才那句話就是他說的。
“千人石?這麼說,這個節目演的是建造闔閭墓的工匠的故事?”我心中一動。
“是的。吳王夫差為防劍池的秘密泄露,葬闔閭之後,即將千餘工匠全數殺光了。以後,每逢雨天,我們腳下的這塊巨石便會滲出暗紅的顏色來,傳說,就是那些無辜慘死的工匠噴濺上去的鮮血。”他轉過頭直視著我。
我突然感到了深深的不安。
他的語調平平,沒有任何起伏,臉上更因為畫著無比誇張的彩妝而遮蔽了所有的表情。
但有一股飄渺而危險的氣息隨著他的話游離到了空氣之中!
“這只是一個傳說而已!”我聳聳肩,故意輕描淡寫地說,“千人石其實是遠古時期形成的火山岩。這平坦巨石的表面是火山岩的層面,之所以現出暗紅色,是由於岩石中礦物的顏色和部分鐵質被氧化的結果。”
“這是科學的解釋。”他的嘴角抽動了幾下,大概算是在笑,“不過,未必及得上傳說讓人信服。”
這話實在奇怪!我愣了愣,他如果反過來說,恐怕才合情理。
“傳說本來就是沒有根據的,怎麼可能比科學更讓人信服呢?”葛虹望了望我,然後詫異地問他。
“咳,劍池的傳說就是一個很好的例證。”他的語調依舊波瀾不驚,“老百姓一開始就相信劍池下埋著闔閭的珍寶和寶劍,而科學的解釋恐怕要等到劍池水干、虎丘塔倒之後,才會出現吧。”
“老百姓相信傳說,那只是因為想寄託一些他們無法實現的美好願望!”葛虹反駁道,“只有科學的解釋才能真正讓所有人信服!”
他突然哈哈大笑,臉上的油彩隨著肌肉的抖動而扭曲。
這突兀的大笑使得人群發出一陣不滿的噓聲。
他也不理會,笑了半晌。
然後,他忽地止住笑,冷冷地望著我們,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會相信的——那不是傳說!”
“相信什麼?”葛虹問。
“什麼不是傳說?”我也問。
他徑直轉身,向人群外走去。
密集的人群立刻朝兩邊分開,好像被一隻無形的巨手推開一般。
“哎,別走!別走!”我們一邊叫一邊擠進已經合攏的人群,想要追上他問個明白。
等我們好不容易擠出人群,來到劍池的欄杆邊,卻一齊呆住了。
池邊有一堆人正在收拾著東西,一模一樣的寬大衣服,一模一樣的滿臉油彩,清一色的男人。
我和葛虹徒然地看看這個,瞅瞅那個,天知道剛才是哪一個?
那堆人不緊不慢地收拾好東西,就三三兩兩地沿著台階朝後山退去。整個過程中,他們一聲也沒吭,宛如默片中的活動背景,與那些嘈雜和喧鬧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我遲疑著,不知道該不該上前去詢問他們。
恰在這時,表演結束了,人潮一下子向四面散開。
葛虹拉過我,避到一棵樹下,無奈地看著那些“油彩人”消失在了綠樹山石之中。
“我們回去吧!”葛虹輕輕捅了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