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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沒人來管管她爸和她後媽啊?”我有點氣憤。
“哪家不打孩子?這種事別人怎麼好管?再說,她的爸爸和她的後媽都是不講理的人,動不動就要和鄰居吵架、打架,誰也不敢去惹他們!有一天,她爸和她後媽又對她大打出手,打得非常凶。他們家的鄰居實在看不下去,就過去勸,後來被他們夫妻給轟出來了。原來是她的小妹妹生了病,她後媽不讓去醫院看,她就偷了家裡的錢準備偷偷去給妹妹買藥,不想被發現了,她爸和她的後媽就拼命打她。用竹條抽得她滿身是血,她後媽還拿大棒子來打她,河邊的許多人家都過去勸,好說歹說,才總算勸住了他們夫妻。不過,他們還是不肯送她的小妹妹去醫院,也不給她治傷,把她關在家裡了事。後來半夜裡,大概她的小妹妹病得重了,她去懇求她後媽,被她後媽扔出了家門。她自己傷得也很重,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失足,她就掉進她們家前面的河裡淹死了。第二天,人家才發現她從河裡浮起來,她們家的大門上還留著她的幾個血手印呢!……唉,真是個可憐的孩子!”騰阿婆黯然。
“那她的小妹妹呢?”我追問。
“幾天以後,也病死了!當時,她們家的鄰居都說這夫妻倆真不是人,兩個孩子等於都是被他們逼死的!”
“那,後來還發生過什麼奇怪的事嗎?”常道長問。
騰阿婆苦笑:“當然有,不然這件事我怎麼會記憶這麼深刻,一點細節也沒忘記!後來,有一天晚上,她們家的老房子突然塌了,把那對‘狼心狗肺’的夫妻都壓死在裡面了!”
聽到這樣的結果,我心裡很高興,就插嘴說:“這也許是因為房子太老了,有什麼奇怪?”
“哪兒呀!房子塌的時候,就有人看見有個穿紫紅衣服的女孩,提著一隻古怪的紅燈籠,穿牆而出,然後就不見了!隨後兩年,雖然還有人看見過她提著燈籠,在河邊走來走去,大家都膽戰心驚的,不過一直沒發生什麼事,慢慢地她也不出現了,大家也就把這件事淡忘了!”
常道長皺皺眉頭:“紫紅衣服,提著紅燈籠?奇怪!騰阿婆,她死的那天,穿著紫紅的衣服嗎?”
騰阿婆臉上充滿了憐憫的神情:“唉!哪裡是什麼紫紅的衣服啊!她那天被打得滿身是血,衣服原來是什麼顏色,早分不清了!所以只好說是穿紫紅的衣服了!”
啊?!原來是血衣啊,怪不得我看見她就覺得冷!真可憐!
“那她活著的時候喜歡紅燈籠嗎?”常道長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紅燈籠?不知道。反正她活著的時候,沒看見她碰過。”
常道長又問:“她家以前掛過燈籠嗎?”
“我們這兒都不興掛紅燈籠的,這習俗是北方盛行的。她們家也沒掛過紅燈籠!”
“這就太奇怪了!她為什麼要用紅燈籠呢?”常道長眉頭緊鎖,苦思起來。
我忍不住問:“常道長,她用不用紅燈籠跟現在這件事有關係嗎?”
“當然有。而且大有關係!”常道長剛想給我們解釋,一個小孩跑進來對著我和小華就嚷:“小星姐姐,小華,快去看啊!河裡又有兩個孩子淹死了!”
“什麼?”大家大吃一驚,都站了起來。
“是我哥哥剛剛才發現的。”進來報信的小孩是廖阿姨家的小石頭。
“我們去看看。”常道長的面色很沉重,手一揮,大家都跟著他往河邊跑去。
路上,騰阿婆問小石頭:“你哥哥怎麼一大早還去河邊?”
“我媽在河邊洗衣服,就叫哥哥陪她。”我估計是廖阿姨自己害怕,但是髒衣服又不能不洗,所以只好叫上大虎壯膽。
我們跑到河邊的時候,石板上已經站了好幾個人了。廖阿姨面色很難看,一隻手裡緊緊抓著一件濕淋淋的衣服,另一隻手則緊緊抓住了站在她身邊的大虎的手。
常道長和騰阿婆走下石板,走近石階,河水輕輕晃動著,有兩個看上去八、九歲的男孩靜靜地浮在河面上,都是仰面朝天。
我靠近大虎輕聲問:“喂,你怎麼發現他們的?”
“我媽洗衣服的時候,不小心讓衣服漂到那邊去了,我拿竹竿來撈,把那邊的草撥開了,就……就發現了。”大虎大概嚇得也不輕,所以居然沒和我抬槓,老老實實地回答了我,聲音還壓得很低。
我看了看,距離石階六、七米遠的地方,從臨河人家的房子下面長出了許多草,把那一邊的河面遮住了一小半,現在被大虎用竹竿一撥,就像是缺了一大塊的大餅。
常道長在第二級石階上蹲下來,仔細地看那兩個浮著的男孩。我也伸長脖子,看了看。兩個男孩表情都很平靜,兩人的手都交叉著放在腹前,雙眼微微閉著,如果不是他們此刻毫無生氣地浮在水面上,他們看上去倒像正在床上熟睡一樣。
我看著他們,突然想起了昨晚的事,如果昨晚她沒放過我,那麼,今天早上浮在水面上的人會不會是我呢?我連打了好幾個冷戰,不敢再想,也不敢再去看那兩個男孩。
我轉頭四顧,大家都望著河裡的孩子,小聲地議論著,人人臉上都有著惋惜、擔心、憂慮等各種各樣複雜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