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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隊的刑警從極度震驚中清醒過來,連忙示意法醫和他的助手用白色的布把兩具屍體嚴嚴實實地蓋住,又指揮其他人員清理現場。高校長則親自和教務處孫主任、周老師一起維持秩序,阻止那些想獵奇的學生接近屍體。
丁副校長依舊蹲在兒子的身邊,垂著頭,神情呆滯地望著地面,對身外的一切都不聞不問,仿佛他的靈魂也已經隨著他兒子一起被死神抽走了,留在這裡的只是一具空殼而已。
我和齊震站在最邊上,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
“小星星,出什麼事了?”陳仇和常青出現在人牆的最前端。
“你們不要再往前靠了!”周老師不讓他們繼續靠近。
“……小周,讓他們兩個過來吧!”高校長看了看常青,不動聲色地發話了。
常青和陳仇繞過表情詫異的周老師,來到我和齊震旁邊。
“怎麼回事?”常青輕聲問。
“有一男一女兩個同學被人發現吊在那邊大樹上。”齊震壓低聲音回答,“我和她到的時候,校長他們和公安局的都還沒來,而他們早已經死了!”
“是吊死的?”陳仇插話問。
“不是。應該是死了之後吊上去的……恩,死得很詭異!”我瞥見那個法醫面有異色地盯著我們,連忙把聲音壓得更低。
“怎麼個詭異法?”常青追問道。
“臉上表情絕望痛苦,嘴角卻笑容燦爛;身上乾淨、整齊,看不出一點傷痕和血跡;直挺挺伸著的手,剛剛突然垂下來。最離譜的是,臉上無端端地凸現出許多鮮紅如血的條紋,就像……兩個筆畫複雜的篆字。”我一口氣說完,回想起剛才的情形,後背猶自涼颼颼的。
常青和陳仇對望了一眼,臉色凝重起來。常青走近蓋著白布的屍體,慢慢蹲下身,用手去掀布。
“哎,別亂動!”一個年輕的刑警呵斥他。
常青停住手,扭頭望著高校長。
高校長平靜地對帶隊的刑警說:“他是……死者的好朋友,也許他能提供些線索的!”
“沒事,讓他看看吧!”那個面色沉鬱、眉頭深鎖的法醫冷不丁冒出這麼一句話,帶隊的刑警只好示意其他人不要干涉常青的行動。
於是,常青轉回頭,用手小心地掀開白布,仔細地看著。陳仇也走近幾步,趁其他人不注意,她的手指輕輕一彈,一點螢光悄無聲息地沒入了屍體的皮膚里。
“你有什麼發現?”法醫在屍體旁蹲下身,目光灼灼地望著常青。
“他們不是被吊死的。”常青淡淡地說。這是顯而易見的。
“恩,還有嗎?”
“臉上的條紋不是鮮血畫上去的。”常青習慣性地揪了把頭髮。他表面上輕描淡寫的,其實心裡卻沉重得很。就在剛才,他掀開白布時,我看見他右手的手指縫裡露出一道畫著硃砂的黃符。黃符剛一沾到屍體,立刻化成了灰燼!我記得常道長說過,這種符是道士用來測試異類的,如果是鬼魂作祟,符會變黑;如果符化成了灰燼,就說明是妖怪所為。現在看來,這兩個死得如此古怪的學生,十有八九是碰上了妖怪。
會是那天樹林出現的人臉嗎?還是舊樓的魍魎死灰復燃呢?我在心裡揣測著。冷不防有人親熱地拍了我後背一下:“咳,你怎麼來得這麼早?”我一回頭,哇!一張放大的俊美的臉湊在我跟前,正熱情洋溢地望著我呢!我趕緊往後退開,心裡又開始發毛,這……這是誰啊?
“難道你不記得我是誰了?”俊美的臉瞬間拉長,表情哀怨如同被主人拋棄的小狗。
如此誇張的人物可是十分少見的,簡直可以媲美齊震。我終於想起他是誰了:“哦,我想起來了。你是剛才在走廊……”
“對,對!就是我!”他立刻又恢復熱情的面孔。
“你怎麼能進來?”我大為驚異,大堆的同學都被攔在樹林的外面,他是何方神聖,居然能跑進來?
“我是學校初中部的團支部書記。教務處孫主任讓我來認人的。”他露出亮閃閃的一口白牙,笑得很燦爛。
認人?唉,是認屍吧,虧他還笑得出來!我暗暗嘆息。
“你願意跟我做朋友嗎?”他柔聲問。
我望望齊震,他默立一旁,神情平和但未置可否。我又去看常青和陳仇,他們一個還蹲在屍體旁揪頭髮,另一個則撫著自己的斷指在出神。
“……恩……好吧。”我回答得非常勉強。說心裡話,他雖然一再表示真誠和友善,可我卻總覺得他別有用心。因為不經意時,他的眼底會閃過幾絲難以捉摸的、冷洌的光芒,讓我心裡暗生懼意。
“太好了!……哦,我叫雲騰蛟,很高興成為你的朋友!”他笑著對我伸出手。
“騰蛟?你怎麼起了個寶劍的名字?”我脫口而出。彼時,我們才剛剛流行看金庸、梁羽生的武俠小說。梁羽生的《七劍下天山》里,桂仲明就得到了李定國留贈英豪的騰蛟寶劍。
“什麼寶劍?”他有點莫名其妙。
“難道你沒看過梁羽生的《七劍下天山》嗎?”我奇怪地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