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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任何辦法,我們只能被它驅趕著,不停地向前跑,汗水從額頭往下淌,流進了眼睛裡、嘴巴里,又咸又澀,我們也顧不上去擦;裡面的衣服濕透了,裹在身上又悶又熱。我們的喉嚨像是被撕裂一樣,只聽見“呼哧、呼哧”的時斷時續的喘氣聲,頭似乎漲大了好幾倍,沉甸甸的,抬都抬不起來,眼前只是晃動著白光,其它什麼全看不清楚。
山洞幽幽地向前延伸著,我們本來一直希望能快一點走完它,但是現在,我們卻暗暗不停地祈禱:老天爺保佑!這山洞最好永遠沒有盡頭!
但是,天公往往不遂人願!我們正埋頭狂奔,最前面的陳仇突然間剎住了腳步,我和徐嵐毫無心理準備,硬生生地想要收住腳,結果狼狽地摔成一團。
“干……幹嘛停下?也不先說……一聲!摔死……人了!”我累得爬都爬不起來,索性低頭坐在地上,揉著摔出了一個大包的額頭,上氣不接下氣地埋怨,猛地省悟:“哎呀!……後、後、後面……”
“你先看看前面吧!”
我聞聲抬頭,卻看見徐嵐已經爬了起來,和陳仇兩人呆愣愣地站著,眼睛直勾勾地望著前面。我也望過去,哇!前面是一塊大青石,一整塊石頭把山洞塞得滿滿的,就像是天生長在洞裡的一樣,連一絲縫隙也沒有!
“嘩啦啦,嘩啦啦……”原本低沉的聲音變得高亢起來,後面那“一大團水”好像知道我們無路可逃了,興奮地攪動著,泥沙、石塊瘋狂地翻滾著,混濁的泥漿不斷地飛濺出來,還有一些腸穿肚爛的金魚被拋落在地上,抽搐著,做著最後的掙扎,尾巴徒勞地拍打著地面,發出“啪啪”的聲響,讓人更加膽戰心驚。
我不知道哪來的力氣,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我們慢慢地後退,直到後背緊緊地抵住青石,再也無處可退!
我苦笑著大聲說:“命書上說我是‘無水的蛟龍’,現在可好,老天爺送來這麼多水……就是泥實在多了點,不然倒可以進去游個泳!”
徐嵐終於大哭了起來:“都是我……不好!嗚嗚……非要請你們來玩,弄成這樣……”
我扭頭嘆息:“你是不是真傻了?……這一切根本就不是我們可以控制的!”
徐嵐哭得更傷心,我也沒法再安慰她,只好又去看陳仇,她的眉頭深鎖,抓著白紗“燈籠”的手不停地抖,臉上神情變幻不定,顯得既憤怒又淒涼,無奈中透著十分的不甘,好像有什麼事令她無法取捨!
我望著她,心裡一動,這一切雖然無法控制,但感覺上陳仇並不十分意外,難道她早已知道是什麼東西在對付我們?不錯,她說過“兩害相權取其輕”,也就是說,她不但早知道有兩方在對付我們,還知道兩方實力強弱!
我的思維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敏捷、清晰過,如果一方是那隻白貓,那麼另一方會是誰?它們的目的是什麼?或者說,它們要從我們手中搶奪什麼呢?是白玉饕餮像嗎?
感覺到我灼灼的目光,陳仇轉頭回望了我和徐嵐一眼,似乎終於下定了決心。
“馬上放我們出去,否則誰也別想得到它!”陳仇冷冷地睨視著逼近我們的那團“水”,慢慢地用右手從上衣口袋裡拿出了一樣東西。
徐嵐停止了哭泣,我也緊張地睜大眼睛。
啊?我和徐嵐忍不住失聲大叫,陳仇拿出來的不是白玉饕餮像,竟然是——那塊被我們早就遺忘了的黑色石頭!在明亮閃爍的“燈籠”映照下,這塊黑色石頭流動著一層玉質的瑩潤光澤,讓人不由得生出幾分暖意來。
陳仇一旦拿出了那塊石頭,神情立刻變得冷漠而鎮定。她用右手托著石頭,殘缺的大拇指輕輕地摩挲著石頭的一角,仿佛慈母正輕撫著心愛的幼兒,但是她的目光卻凌厲而冷酷,給人隨時會把那塊石頭碾成齏粉的感覺。
那一大團“水”凝滯在我們面前,它雖然沒有五官,但仿若已有知覺一般,惡狠狠地盯著我們。僵持了一會,那團“水”突然暴怒起來,它飛快地旋轉,更加混濁的泥漿和石塊借著飛旋的巨大力量,猛地向山洞的左壁撞去……
我和徐嵐無助地抱在一起,閉上了眼睛,準備承受撞擊的巨響和可能坍塌下來的大石塊。可是,沒有預想中的任何動靜。
我和徐嵐驚訝地睜開眼,噫?我們居然站在了假山前面,看看天光,好像已經是黎明時分,曙色初露,薄薄的晨霧絲絲縷縷地浮動著,渾身長滿小孔洞的“水太湖”石靜靜地矗立著,靠左邊的地方並沒有什麼黝黑的山洞;前面的魚池裡,清水蕩漾,微波粼粼,不少金魚正悠閒地游曳著。如果不是有那棵橫倒在地上、七零八落的槐樹,我們真會以為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覺。
“糟了!陳仇到哪兒去了?……她會有危險的!”我見四周沒有陳仇的人影,十分擔心,“徐嵐,我們趕緊去找她!”
“不用了!……你們要找的人都在!”一個低沉渾厚的男聲響過,我們眼前一下子出現了五個人。是徐奶奶、徐岷舒(徐嵐的姑姑)、劉阿姨、湯伯伯和……那個長著徐嵐爺爺面孔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