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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子們不樂意了,它們賭氣似的扭來扭去,一陣陣寒氣從手腕蜿蜒而上,不一會,蔓延至全身,寒冷直透進骨髓里。我像被凍僵了。
窗子“啪”的一聲開了!
一個黃色的小紙人飛進來,用鮮艷的紅色勾勒的五官和四肢,筆法拙劣潦草,無不彰顯出它是主人倉促之間完成的。
它飛到我面前。圓圓的臉上,一張咧得大大的嘴,表情怪異,不知是哭是笑。
這是常青用符紙畫的。我很熟悉他畫人的筆法,他一直都缺乏繪畫的天賦。
我注目紙人,猜測著常青想傳達的意圖。同時,心裡暗暗抱怨:與其花時間畫這四不像的紙人,不如把要說的話寫上去,讓我一目了然,不是更好?
紙人也睜著大得滑稽的眼睛,對著我看。
我與它大眼瞪小眼,無聲地對望了好一會。
“你會說話嗎?常青要我幹什麼?”我無奈問道。
紙人的腦袋在半空左右飄動。
但我不知道它的意思。
它晃了幾下,又向窗子移去。我沒動,它就停下,歪過腦袋看我,直統統的手臂做了個召喚的動作。我只好緩緩站起,走到窗前。它從洞開的窗子飛出,在空中搖頭晃腦,示意我跟隨。
我嘆了口氣,認命地穿好外衣,悄無聲息地爬下樓梯。
一出大門,就見紙人已經等在外面。颯颯寒風中,我跟著它走向宿命的終點。
紙人的速度很快,一路上我拼命飛奔,才勉強跟上它,因此,也無暇顧及它到底把我引到了什麼地方。
黑暗裡,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前方露出了一片紅色的微光。紅光中,有三個清晰的身影面對面站著。
紙人飛過去,沒入紅光就不見了。
“你來了。”斜向我的是常青,他的聲音里有掩飾不住的興奮。
“嗯。你們已經……查到誰是締結契約的人了?”我朝著面向我的陳仇問。
她胸有成竹地一笑:“我已經施術在靈石之上,再過一刻,靈石上就能現出締結契約人的形象了!”
“哦。”我低下頭。
“你有點不對勁!”常青突然說,“這麼好的消息,你卻一點也不高興,奇怪。”
“你不舒服嗎?臉色很差,是不是你的手……咦,你手上……怎麼回事?”陳仇看著我手上那個凸顯出來的火焰印記,驚詫地問。
“沒什麼,是個灼痕。”我淡淡地回答。
聽到我這句話,背對著我的齊震身體微微顫抖,似乎不勝寒冷。
陳仇若有所思地凝視著我:“以前怎麼沒見過?”
“本來是很淡的黑色,今天摔破了,就變成這樣子了!”我輕描淡寫地說,“實在沒什麼要緊的。”
她望了望那印記,沒再追問下去,但神色有些古怪。
“這……印記像簇火焰,挺有趣的。”也許是感到氣氛凝重,常青打趣道。
“嗯。”我點點頭。其實,誰也不會覺得這鮮紅如血的詭異印記是有趣的。
常青還想再說什麼,我擺擺手:“別管這些了……靈石顯示了嗎?”
陳仇和常青齊刷刷地把目光投向紅光最盛處——靈石。
一縷縷如血絲般的紅色,在靈石里游移。像被疾風驅散,頃刻間,靈石恢復了瑩潤的黑,無瑕的黑色中慢慢現出了影像。
我和齊震也湊上前,然後就聽到陳仇和常青一齊驚呼:“怎麼不是……這是什麼地方?”
靈石上現出的是一條幽深的小巷,泛著微光的碎石小路延伸到黑暗的盡頭,但沒有人,一個也沒有。
我飛快地瞥了一眼他冷漠的面容,默然無語。
但手心突然熾熱無比,那灼痕鮮活地左右扭動,似要掙脫我的桎梏,破體而出。
“你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她問。
我只望著手心發呆。
“你有辦法嗎?”她轉頭問常青。
“試試吧!”常青不無擔心地看看我,掌心在靈石上輕輕一撫,然後手指一翻,引燃了一張有硃砂符號的黃符。
符燃盡後,凝成一條紅色的小蛇,它昂首吐舌,向著黑暗的一處激射而去。
我們四人默默地跟著它,從黑暗裡來,往黑暗裡去。在我們的背後,先是一個圓球滾過,接著一雙綠光瑩瑩的眼睛一閃即逝,最後是一團不斷變形的影子貼著牆根溜過。
紅色的小蛇在一條小巷口盤旋,小巷裡微微泛光的碎石小路和靈石上顯示的一模一樣。
“到了!”常青沉聲說著,手一揮,小蛇消散在風中。
“我們進去!”陳仇毫不猶豫地率先踏上了小路。
常青緊隨其後。
齊震凝視著我,似有千言萬語。
我卻全然漠視,神情恍惚地走過他的身旁,更像一抹遊魂。
小路漫長曲折,但總有盡頭,就像真相,雖然雲霧遮蔽,雖然荊棘叢生,終究還是會現於眼前。
小巷的盡頭是一扇門,鏽跡斑斑的鐵門,歷盡風雨滄桑,如垂死的老人般晦暗無光,一股淒涼慘惻之意撲面而來。
“這是哪家?”常青低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