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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夜合神情猶豫,他不希望齊振因為自己耽誤工作。
“只要知道他的身份,將來有的是機會,不用急於這一時。”齊振將他小心翼翼扶起來,“怎麼樣,能行嗎?”
夜合勉強站穩腳步,臉色已因疼痛變得煞白。從傷口的深淺來看,應該沒有傷到動脈,但出血量太多,很容易發生感染,需要儘早處理。齊振脫下自己的毛衣系在夜合腰上:“把傷口遮一遮,免得一會碰到草木。”
他身上只剩下一件單薄的襯衣,在寒風陣陣的樹林中,他似乎並不覺得寒冷,將夜合的手搭到自己肩膀上,另一手圈住他的腰,說道:“小心點,我們先下山去。”
夜合傷在左腿外側,每走一步都會牽動傷口,齊振幾乎將他身體全部的重量都放在了自己身上,一邊注意腳下,一邊用手為他撥開攔在面前的樹枝,在這樣寒冷的天裡,他的額頭滲出顆顆汗珠。夜合知道以自己現在的狀況,想走下山去是不可能的事,他不忍地說道:“齊隊長,你還是放下我吧,這樣子我們誰都走不下山。”
齊振知道他的意思,但是以他現在的情況,齊振又怎麼放心把他一個人留在這荒山野嶺,況且夜合還是因為他才受的傷。齊振想了想,停下腳步,把他雙手放到自己肩膀,半蹲下來說道:“你忍著點,我背你下去。”
夜合一怔,不自覺向後退了一步,身體失去平衡。齊振將他的手一拉,把他背了起來。夜合傷在腿部,背的話就很容易碰到上面的傷口,摩擦之下會更加疼痛,齊振以他腰間的毛衣墊著手臂,儘量避免碰觸到他的傷口。
第93章 追蹤
已經是下午四多點了,林子裡的光線越來越暗,風聲呼嘯而過,齊振背著夜合走在落葉繽紛的樹林裡,汗水已經濕透了他的襯衫。夜合看著他額頭滲下一滴一滴汗珠,沿著臉龐滑落,忍不住伸手替他拭去。齊振故作輕鬆地說道:“幾個月前我參與了一起追捕大毒梟的行動,也是在這樣的荒山野嶺里。那是一夥亡命之徒,又都帶著殺傷力極強的武器,我們在山裡耗了近二個月,才順利把他們抓捕歸案。雖然有好幾個兄弟都受了傷,不過幸好沒出什麼大事。”
光是聽他這短短的幾句話,夜合也能想像得到當時的情況有多危險,齊振遇事時的冷靜或許就是從這一次次的生死冒險中歷練同來的。齊振話鋒一轉,才說出下半句他真正想說的話:“所以啊你放心,我肯定能把你平安無事的帶下山。”
夜合一怔,說道:“齊隊長,我沒有……”他想說自己的沉默並不是在擔心自身安全,而是他從小在封家長大,除了封澤之外,從來沒有跟第二個人這樣接近過,也不知道怎麼樣做才最合適的。
“也怪我太心急了,沒注意到周圍情況。”齊振內疚地說道。
“不,是我耽誤了你的工作才對。”對於眼睜睜看著方旭晨逃走的事,夜合也深感抱歉。
“對了,你們和那個男學生間發生了什麼事?”齊振一直沒來得及問,從方旭晨的樣子來看,他似乎受到了極大的打擊。
夜合猶豫了片刻,才把方旭晨所說的內容告訴齊振,只不過,他隱瞞了封澤要為羅珊招靈的事,在沒有經過封澤允許之前,他不會把封家的事告訴任何人。聽完他的講述,齊振的神情里多了幾分凝重:“這件事確實很蹊蹺,這世上怎麼會有鬼魂報仇這種殺人理由,姚欣宜現在只是下落不明,並沒有證據證明她已經死亡,我看這兩樁命案很可能跟方旭晨脫不了干係。”
從他的語氣里,夜合感覺到了他對靈異現象的否定,他沉默了一會,沒有再說什麼。其實夜合也是個普通人,他並不具備看見鬼魂的能力,但在從小的耳濡目染下,他多多少少還能感覺到身邊環境的異常,只是對齊振來說,那一切都太過天方夜譚。
他們已經走了很久,天色越來越暗,樹林裡變得混沌一片,齊振停下腳步,視線從周圍掃過,心漸漸開始下沉。
他發現,他們一直在同一個地方打轉。
“齊隊長?”夜合見他神情怪異,不禁叫了他一聲。齊振把他放下來,讓他靠在一棵樹幹坐下,仔細檢查周圍環境。
他做了這麼多年警察,有過無數次野外抓捕的經驗,不管是求生能力還是辨別方向的能力,他在同行里都是首屈一指。齊振確信自己所走的方向不會有錯,但是,他們也確實沒有離開這個地方,他們,一直都在原地打轉。
夜合也感覺到了,他打量著四周,眉頭蹙起。
是鬼打牆。
在荒郊野外,最怕遇見的就是鬼打牆,它會讓人喪失方向感,如同被困在迷宮裡一樣,不管怎麼樣,都還是留在原來的地方。
齊振拿出手機準備聯絡顧易止,但是信號格基本是空的,他嘗試著撥出去,在久久的寂靜之後,那頭只傳來空洞的忙音。齊振雖然感覺到事情蹊蹺,但並不驚慌,反而安慰起夜合:“我們先在這裡休息一下,一會再找找方向。”
夜合點點頭,鬼打牆本身並不具有殺傷力,它只會讓人在迷失方向中產生恐慌,只要保持鎮靜,就不會發生危險。況且他如果沒有回去,封澤自然會有辦法找到他。齊振在夜合身邊坐下,重重舒了口氣,他檢查了下夜合腿上的傷,發現傷口已經停止流血,這才稍微放下心來。
“齊隊長,你不冷嗎?”夜合擔憂地問道。
“沒事,習慣了。”齊振笑了笑,“以前經常光著膀在冰天雪地里訓練,餓了就吃壓縮餅乾,渴了就化點雪水喝,那日子才叫艱苦。”
“警察也要拉練?”大概是被他的情緒所感染,夜合的神色里也多了幾分輕鬆。
“我當過幾年兵,後來轉業才到了公安局。”齊振說道。
“原來是這樣。”夜合一笑說道。
齊振盯著他的臉看,玩笑地說道:“你看你笑起來多好看啊,以後就別老擺著臉,怪生疏的。”
這麼多年,夜合都已經習慣了不苟言笑,他極少將情緒顯露在臉上,身份決定了他必須要時刻保持冷靜,才能對封澤有所幫助。他的家族世代服侍封家,而他這一輩子,註定也只能為封澤而活。
夜合垂下頭,剛剛浮起的一抹笑容已被黯然所取代。林子裡昏昏淡淡的光打在他臉上,勾勒出他俊挺的五官輪廓,唇色因失血過多而變得蒼白。大概是覺得自己剛才的話太過曖昧,齊振神情有點尷尬,站起來說道:“我們繼續走吧。”
他作勢想要將夜合背起來,夜合卻只是借著他的手站起來說道:“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走。”
“那行,小心著點。”齊振也不勉強,只將他攙扶住,叮囑道。光線陰暗的山林里,他們的身影在樹木間穿梭,漸漸遠去。
天都已經黑了,楊東卻還是沒有蹤影,顧易止都懷疑他們是不是跟錯了方向。他抬頭看看烏漆漆的天空,問道:“封澤,你確定我們有沒有找錯路?要不然你叫那隻鳥回來問問?”
“你可以試試。”封澤當然不會犯這種低級的錯誤。
“不知道隊長有沒有抓到方旭晨。”顧易止長嘆一聲,“這裡連個手機信號都沒有,想聯絡都聯絡不上。誒,對了,你跟夜合有沒有其他聯繫方式,比如像那隻鳥一樣,倏的一聲就可以找到彼此在哪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