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頁
“你可以一直刷到我還不出來為止,這樣就可以知道我銀行帳戶上數字。”封澤氣定神閒地說。
“我……我還是多吃點菜吧!”顧易止埋頭對付起這一桌子美食,儘自己最大限度把它們都塞進肚子裡。只可惜一個人的力量總是有限,就算他吃得肚子滾圓飽嗝不止,也還剩下了近半桌東西。
封澤示意服務生結帳,顧易止不甘心地說:“我覺得我還能再吃點。”封澤就當沒聽見,接過服務生遞過來的卡站起來準備離開,顧易止只得嘆氣一聲,帶著對浪費的愧疚感跟在他後面。
江面上的風涼涼的,帶著濕意吹在臉上,雖然撐得差點走不動路,顧易止的心情卻很好,一邊走在浮橋上一邊舒展筋骨:“好久沒有這麼放鬆過了,真好啊!”
“還要去爬山嗎?”封澤問。
大概人在吃太飽後都不太動彈,再說都快下午三點了,就算現在趕去華亭山也只能看見黑漆漆一片,顧易止想了想說:“不用著急,還有明天呢,我明天也休息。”
“現在你想做什麼?”封澤望著他,眼神里滿滿都是寵溺。
“要不然去看電影?”顧易止半開玩笑地問,他真不覺得封澤會願意跟他會在電影院裡消磨上兩小時時間。但是,這次他明顯猜錯了,封澤笑了一笑,點頭說:“好。”
顧易止愣了一下,上前拽住他的胳膊,緊張地問:“封澤,你是不是要去什麼地方?”在感情上,他可能真的是個神經大條的人,但是因為職業的關係,還是讓他擁有了比普通人更敏銳的觀察力,就算封澤什麼也沒有表現出來,他仍然覺得莫明不安。
封澤伸手摸了摸他的發頭,卻沒有回答。顧易止心裡越來越沒底,追問道:“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有。”封澤看著他低聲說。
“是……是什麼事?”顧易止一顆心被提到嗓子眼上。
“昨天晚上……”封澤靠近他,在他耳邊低語,“其實我還可以再來兩次。”
顧易止簡直像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跳了起來,往後蹦了有一米遠,即使有江風呼呼的響,也吹不散他臉上的燥熱。
“去哪家電影院?”成功轉移了他的注意力,封澤才故作平常地問。
“不,我要去華亭山!”顧易止咬牙切齒,一字一句地說。
看場電影頂多就花兩小時時間,看完之後就得回家,回家之後保不准就……還是去華亭山好啊,最好能累個半死不活,回家倒頭就睡,什麼也不用干!
夜幕漸漸降臨,華燈初上的宜城在閃爍變幻的霓虹燈上拉開夜生活的序幕,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夜合緩慢行走著,雖然腿上的傷還沒有好,但行動上基本沒有大礙。他剛從吳醫生的診室回來,因為傷口的關係也不方便開車,本來想攔輛的士回老宅,但正值晚高峰,基本上沒有空閒的的士。
他很少一個人出門,基本上都是留在封澤身邊,他的生活除了封澤,似乎什麼也沒有剩下,像這樣走在馬路上,他已經忘了多久沒有過了。
擦肩而過的行人,或行色匆匆,或談笑風聲,或面色凝重,或喜氣洋洋,每一個人,都與他無關,就算現在他置身於熱鬧的人流里,卻也還在孤單一個人。這些年除了封家,除了封澤,他不知道自己還擁有什麼,其實,封家跟封澤又什麼時候屬於過他?
夜合坐在路邊的一張長椅上,自嘲地笑了一聲。
冬天夜晚的風很冷,吹得路邊的落葉在路燈下翻飛,他的影子長長拖曳在地面,偶爾有路人經過,兩道影子匆匆交疊,就很快分開離去。
曾經,他是最合格的影子,那是他存在的理由,但是現在,他親手在自己的過去里劃上一道污痕,並且深邃入骨,無懷忘懷。
或許從龍泉嶺之後,他就已經不是他了。
那他又是誰?
在這世上,有哪一個人、哪一件事、哪一樣東西是屬於他的?
沒有,永遠都沒有。
他只能留在封家,這就是命運,他註定的命運。
眼裡漸漸浮起沉深的痛苦,將夜合層層包裹起來,他應該不甘心的,可是,他的不甘心不正是對封家最大的背叛嗎?
恍恍惚惚的,他似乎聽見有人在呼喚他,那個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漸漸清晰出現在他腦海,他猛然回過神,才看見那道站在身前的影子,路燈暖黃的光亮照在那人身上,似乎周身都在發著光一樣。
“你沒事吧?”齊振推了推他,微皺的眉頭裡帶了擔憂。
“齊隊長……”夜合甚至覺得眼前的人是個幻覺。
“剛才看你一個人坐在這裡,叫你也沒反應,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齊振關切地問。
“不,我……不好意思。”夜合反應過來,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齊振看出他的為難,笑笑問道:“你腿上的傷怎麼樣?”
“已經沒什麼大礙了。”夜合說。
“那就好。誒,對了,你吃飯沒有?”齊振爽朗地說道,“我剛下班,要是有時間的話我們一塊去吃點?”
夜合併不想這麼快回老宅,點點頭應了一聲。齊振四下看了一眼,指著馬路對面一間炒菜館說道:“咱們就上那去吧。”他自然而然地伸手去攙扶夜合,叮囑道:“你慢點走。”其實夜合腿上的傷已經好了大半,雖然還不能做劇烈活動,但基本的行走還是沒問題的,他詫異齊振的細心,低眉看著那支攙著自己的手,骨節明顯的手指沉穩有力,似乎在無形中就能讓人產生一種信賴感。夜合心頭莫明一痛,輕輕將那隻手推開,說道:“齊隊長,我沒事,可以自己走。”
齊振沒有在意他的舉動,只像往常那樣說道:“我剛跟同事查完案子,本來還想趁今天時間還早聯絡你的,沒想到會在這裡遇上。”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像一顆石子被拋進夜合心裡,激起陣陣漣漪,讓他鬱結的心情似乎在這一刻開闊了許多:“還是為了羅小姐的案子嗎?”
“差不多吧,命案雖然了結了,但槍枝來源還沒有查清楚,局裡頭要求我們在年底前給出結果,也是一件麻煩事。”齊振嘆氣說。槍枝來源本來不是他們刑偵科負責的,但對方找齊振幫忙,他也不好推辭。
“當警察也是很危險的職業。”夜合想起他們在龍泉山下所遭遇的事,那對齊振來說可能再稀鬆平常不過了。
“也都習慣了,最難熬的就是當案件遇到瓶頸的時候,往往幾天幾夜都找不出線索,還有一些案子因為現場被破壞的太厲害,或者時間過去太久而陷入僵局,如果每樁案子都能順利結案,就是再辛苦也是值得的。”齊振已經換下一身警服,但他坐在那裡,就沒來由讓人覺得安心。
“至少這是自己想做的事……”夜合低低地說。
菜已經陸續上來,都是比較普通的家常小炒,齊振沒有要酒,他明天還得上班,也知道夜合併不喝酒。他一邊吃飯一邊說道:“按你的身手啊,要是當警察肯定能大展拳腳,不過警察是個辛苦活,經常吃力不討好。”
“我倒是希望能有這麼一天。”夜合嘴邊露出一抹笑意,如果可以,他寧願做這個吃力不討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