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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易止來到刑偵科也有三四年了,出色的辦案能力很得局裡重視,自從上個月隊長齊振被委派到外地調查案件後,他就成了隊裡的主心骨。他接過那紅頭文件掃了一紅,隨手扔到桌上,沒好氣地說:“可別,我還想多活幾年!”
話音剛落,電話鈴聲響起,就近的王浩接起來“餵”了一聲,片刻後,他的臉色漸漸沉下來。顧易止不自覺坐直身體,直覺告訴他,一定出事了。
“濱江邊發現了一具女屍。”
掛斷電話,王浩說。
濱江是宜城的母親河,千百年來它一直默默守護著這座森林城市,它的秀麗風景也成了宜城的標誌之一,每天在濱江邊散步的人數不勝數,在警車來到之間,命案現場已經被看熱鬧的人群里三層外三層給包圍了。
顧易止吩咐同事拉起警戒線,把圍觀的人隔在線外,一邊帶手套一邊問事先到達現場的民警:“情況怎麼樣?”
“死者大約二十歲,女性,身上沒有明顯傷口。”走在他身邊的是年輕的女警安慧。
“通知技偵和法醫了嗎?”顧易止問道。
“嗯,應該馬上就到了。”安慧說。
顧易止點點頭,走到屍體旁蹲下,伸手掀開蓋在上面的白布。
正值日落時分,夕陽給美麗的濱江灑上了一層粼粼金光,而在白布被掀起的那一刻,顧易止看見一團黑霧從女屍身上瞬間消失。
顧易止下意識後退一步,抬頭詢問地看著安慧。
“啊?”安慧一臉茫然。
“你沒看見?”顧易止神情古怪。
“看見什麼?”安慧撓撓頭,“易止,你是說這具屍體嗎?在你來之前我們就檢查過了,屍體上沒有能證明死者身份的東西。”
女屍躺在江堤上,身體已經被江水泡得發白腫脹,濕漉漉的頭髮像水草般覆蓋住半張臉孔,圍觀的人紛紛踮起腳尖想看個究竟,有幾個人甚至已經舉起手機準備拍照,顧易止把白布重新蓋回去,問道:“報案人呢?”
“王浩正在給他做筆錄。”安慧說。
“等技偵和法醫的結果出來了再通知我。”顧易止鑽出警戒線,人群下意識分開,幾個拍照的人都迅速把手機藏進兜里。幾輛新聞採訪車停在馬路邊,記者扛著相機爭先恐後往這裡跑,顧易止皺皺眉,避開他們往反方向走去。
夜色漸漸籠罩,街道兩旁的路燈陸續亮起,顧易止沿街慢行,昏黃燈光下他的影子被長長拖曳著,微風吹過樹葉娑娑作響,他摘下警徽放進兜里,長長鬆了口氣。
他是個很隨性的人,就不愛穿警服時那束手束腳的樣子,為此沒少挨上頭的批,最後還是隊長做了讓步,讓他平常上班時戴枚警徽對付下得了。
大概是出了命案的關係,今晚來濱江散步的人明顯減少,顧易止靠著欄杆,掏出火機準備點菸,不遠處的江堤上驟然亮起一束火光,兩條人影出現在他視線里。
這麼晚了,什麼人還會在那裡?
那一片是江堤最低洼的地方,經過江水長年累月沖刷,已經長滿青苔和海草,很容易發生意外,政府特地在那塊豎起警告牌,提醒人們注意安全,儘量不要靠近,所以平常除了垂釣愛好者,很少會有人到那裡去。
顧易止皺起眉頭,那束火光已經熄滅了,空氣中傳來紙張燃燒後留下的焦糊味。他朦朧看見他們似乎在交談,個子較矮者從另一個手裡接過一樣東西,抱在懷裡匆匆走上台階。才十月的天氣,那個卻穿了一件長至膝蓋的風衣,把身體捂得嚴嚴實實,腳步匆忙,埋頭鑽進停在路過的一輛轎車。
在那輛轎車消失在夜色中之前,顧易止借著路燈已暗暗把車牌記下來。
“能借個火嗎?”
忽然響起的說話聲讓顧易止嚇了一跳,下意識退開幾步,才發現原本站在低洼處的男子不知何時已來到他身後。他站在陰影之中,黑色的西裝仿佛已與夜色融為一體,只依稀看見五官輪廓,雙眸如星,微笑地向顧易止望來。
第2章 為什麼要讀警校
顧易止掏出打火機,腦海里浮現剛才的那束火光,打量了他一眼,警惕地問道:“你是什麼人,這麼晚了在這裡幹什麼?”
“送路。”封澤不客氣地把火機拿過來,點了根煙說道。
“什麼?”顧易止沒聽明白,他指得難道是剛才那個人?
封澤深深吸了口煙,看著漆黑一片的江面說:“送迷路的人。”
夜已經深了,濱江邊已沒有行人,馬路上車輛稀少,只有路燈依舊亮著,江風習習,種植在兩旁的綠樹搖曳著枝椏,投下婆娑暗影。這陌生男人的話,像一陣風颳過顧易止心頭,沒來由升起一股寒意,他故作嚴厲地說:“我看你是在跟人做不法交易吧!”
“你是警察?”封澤似笑非笑地問,路燈下他英俊的五官和修長身影仿佛藝術家手中最完美的雕塑。
“警察怎麼了?你害怕警察嗎?”顧易止挑釁地問。
“不是害怕,是討厭。”封澤慢悠悠吸了口煙,把火機塞回他兜里說,“警察不是應該渾身殺氣嗎,你怎麼還惹了這麼多東西回來?”
“什麼東西?”顧易止看了看自己周圍。
“髒東西。”封澤笑起來。
“你身上才有髒東西!”顧易止火冒三丈地說。
“夜路走多了,總會遇見鬼的。”封澤無視他,慢騰騰地說,“要不要我幫你清一清?”
“我謝謝你了!”顧易止拿出警徽在他面前晃晃,“看清楚了,我相信的是科學。”
“也是,我想你們拿的那點工資也付不起價錢。”封澤湊近他,低笑著說,“我可是很貴的。”
“就是倒貼我也不需要。”顧易止恨不得離他三米遠。
“謝謝你的火。”封澤朝他揮揮手,走得乾淨利落。
路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一輛轎車,顧易止眼睜睜看著他坐進后座,恨恨地罵道:“大半夜穿的跟個黑面神一樣,我看你才是髒東西!”
空曠安靜的馬路上,夜合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正閉目養神的封澤,說道:“少主,今天的事還順利嗎?他的兒子都死了三年了,現在才想到招靈,實在強人所難。”
“人如果帶著怨念而死,靈魂大多數都會在原地盤桓不散,”封澤淡淡說道,“只要怨氣不散,他們就不會去投胎。”
“他兒子不是自殺的嗎?”夜合不解地問。
“這世上有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曾有過尋死的念頭,但真正去做的人,在死前那一刻幾乎都會後悔,”封澤嘴邊浮起一抹嘲諷的笑意,“他們想通過死亡來獲得尊重或關注,但人本身就是善忘的,再大的悲傷都會被時間沖淡,甚至消失。”
“希望他能早登極樂。”夜合嘆氣說。
“剛才我遇見了一個有趣的人,他身邊跟了許多怨靈。”封澤想起圍在顧易止身旁的那團黑氣,若有所思地說。
“普通人一旦被怨靈纏身,輕則高燒不退,重則陷入昏迷,如果真如少主所說,他怎麼還會平安無事?”夜合臉上露出詫異的神色。
“那些怨靈似乎有所忌憚,不敢靠他太近,”封澤說,“我想他身上應該被人施了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