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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好此時,這一場景被雲遊路過的天子殿黃長老,給碰見了。黃長老見一個老人,躺倒在地上,口鼻流著鮮血。就立即上前去,黃長老看到五桐觀的劉道長,正對著躺在地上的那老人,罵罵咧咧個不休。黃長老就問劉道長道:“阿彌陀佛!這老人是不是生病了?”
劉道長橫了黃長老一眼後,指著躺在地上哭叫的老人道:“這老狗,是沒事找事,來這裡尋死的!不用管他。不知黃長老駕到,請隨我進觀,品茗敘談去吧!”
“阿彌陀佛!看起來老人病得不輕,我還是先替老人診診脈吧!”黃長老說罷,就蹲下身子,扶起老人的頭,用袈裟的寬袖,揩去老人臉上的鮮血。接著,又從袖袋裡摸出一粒藥丸,叫老人吞下。
劉道長見黃長老這樣的舉動,心中就十分的不悅。他一拂道袍,輕蔑的對黃長老道:“那就請黃長老,慢慢地為他看病吧!我觀里有事,我就先一步走了。長老忙完之後,請進蔽觀來歇息片刻吧!”
“既然劉道長有事,那你就先去忙吧!回頭有時間的話,老納一定前來。”黃長老頭也沒抬的回答劉道長道。
一直等到劉得亨進入五桐觀後,那被打得差點兒沒命的龔立本,才對黃長老吐露出實情。黃長老聽罷悵然道:“阿彌陀佛,劉道長的這些所作所為,總會有人,給他一筆一筆的記著的!老人家,您現在便慢慢地回家歇息去吧!天理昭彰,他劉得亨總會遭到報應的。”
哪知道龔立本叫黃長老勸回家後,終日是氣悶瘀結。在一個夜深人靜的時候,他撇下家小,用一條曬煙繩,在自家茅屋檐的挑樑上,懸樑自盡了。第二日清晨,老妻起床出外打掃院落時,突然看見一夜未歸的老伴,已風擺鞦韆似的,懸在了自家的屋檐下。
第七十四章 陰司差戲弄惡魂
劉得亨心裡十分的清楚,自己的大限來了。黃未雄他獨獨派陰差章塵離,在鬼節這一天裡去捉拿自己,肯定就是他要有意的折磨自己。那陰差為什麼會對自己欲擒故縱,也肯定是黃未雄有意而為的。想不到啊,我‘牛得很’在陽世里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花天酒地,吃喝嫖賭,哪一樣不順心得意?可誰知道,在這進來地獄的一路上,自己差點兒叫這個狗陰差,折磨得九死一生。一進入遊魂盪里,就遭到一幫無名小鬼的無理戲弄;過忘川河在奈何橋頭,卻得不到孟婆的忘魂湯喝;剛上滑油山才幾步,又被滾下污泥潭裡洗心革面;下流沙坡時,突然被一群背沙的厲鬼暴打。及至來到這地獄裡,卻又只聽得見陰風陣陣,看得見暗黑中的丁點螢火。卻再也不見一個半個鬼影子。不是說這裡是鬼哭狼嚎的地方嗎,這些鬼官鬼卒,鬼男鬼女們,都死到哪裡去了?甚至連那一路折磨自己的陰差,也早跑得無影無蹤。在精疲力竭,恐懼萬分之時,自己又看見了那《十八層地獄》自我對照圖。那《十八層地獄圖》,有什麼好看的?不看我也知道,那上面所列出的條文,無非是自己已占全了不是。既然已經全都占了,大不了就是在這地獄裡,永世不得翻身罷了。事到如今,只得丟開一切妄想,連那想再次的投胎變豬變牛、變貓變狗,甚還變做蛇蟲螞蟻,都不要再去想了。這也就是,善惡到頭終有報,只分來早與來遲了。再也不要去這黑咕隆咚的地獄裡,瞎摸亂撞了。憐惜一下自己的睏乏身子,等著那鐵筆判官黃未雄,來處置好了。
此時此刻的劉得亨,也只有和只能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了。他自己也不清楚,已在這暗黑地獄裡,究竟呆了多長時間。孤獨與恐懼,讓他越來越感覺到,快要窒息。如果在此時,突然來幾個鬼兒子,要挖他的心,割他的肉,他也會在所不惜。或者是從黑暗中跑出來一隻老鼠,在他面前吱吱的叫幾聲,甚至咬他一塊皮肉,他都會感覺要好受一些。然而,眼前卻是什麼都沒有,有的只是,無窮無盡的黑暗和恐怖。
萬般無奈的劉得亨,睜著銅鈴般的大眼,再也看不見一絲光明。可當他昏昏沉沉的,正欲閉上眼睛睡過去時,耳邊卻突然響起了暴吼聲:
“起來吧!我師父叫我來帶你過去呢!”
劉得亨睜開眼,在朦朧中一看,眼前站著的,正是帶自己到地獄來的那個陰差。他立即站了起來,問章塵離道:“我到此處多長時間了?”
“三天!”章塵離答應道。
“你說什麼?我已經到這裡三天了?你怎麼來騙我呢?”劉得亨說什麼也不相信,這轉瞬之間,自己就到地獄裡過了三天了。
“你還不相信是吧。那我就告訴你,我都已在地府里,去賭了兩天兩晚的錢了呢!”陰差章塵離說完,便撈起袍子,露出一個脹得飽滿的荷包。伸手從那荷包里,抓出花花綠綠的票子,一把一把的撒將出來。一邊拋撒著,一邊說道:“這都是這兩天裡,我去找那些無家可歸的鬼兒子們,贏來的。你要不是耽誤我一天的話,我贏的可還不止這些。”
劉得亨看著章塵離那掏出的大把票子,兩眼頓時都泛綠了起來。那永遠也得不完的票子,不正是自己一生,孜孜以求的好東西麼?他在這樣想著時,就忍不住伸出手,欲去撿地上的票子。
章塵離憤怒的瞪他一眼道:“這都到什麼時候了,你還在想著錢?你永生永世,都不需要再用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