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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眼花了嘛,很正常。”黃班長一邊穩住眾人,一邊為這件事情“定了性”。
“也是啊……”旗娃嘀咕著。看來,這小子是真對王軍英有感情,連這種驚炸恐悚的話語,都能首先想到王排長。
其實作為一名唯物主義者,聽到人影兒兩個字,我首先想到的,並不是什麼鬼怪幽靈。而是那猶如不是鬼魅,而厲如鬼魅的越軍士兵。畢竟這渺無人煙的地方,別說墳包棺材,連土人都他娘碰不到一個,哪裡還鬧得出什麼靈異鬼事。
如果有,那也該是“人鬼兩相見,情甚遠戚親。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自然不必害怕。
這也許是早年在戰場上留下來的“後遺症”。七九年的時候,不長不短的隨軍征戰中,我遭遇過兩次越軍士兵的偷襲。那夜色下的悄無聲息,是我的夢魘。偷襲的越軍士兵,總是赤著腳,借著夜色躲過哨兵,然後見人就往心口扎刀。
我記得,那戰鬥的夜晚,總是睡不安穩。只要一聽到響動,就馬上起身,張嘴問口令。若是黑暗裡的口令答錯,或是閉口不答,那沒辦法,先直接對著響動,打他幾槍再說。
所以,“人影”二字之所以會讓我驚炸神經、揪拿心緒,倒不是無緣無故,莫名其妙,是因為喚起了我那夢魘一般的記憶。我立即聯想到,會不會是懸崖上的敵兵,趁著夜色摸下來了?
但仔細一分析,這僅是自我恐嚇的想法罷了。如果越軍士兵真有閒心摸黑降進天坑裡,我們又生著一堆火,大老遠就能看見咱們。逮住了這幾個偵察兵,直接槍栓一拉,自動步槍突突幾下,咱們便就躺倒在血泊中,那還用得著費盡心思的摸黑偷襲呢。畢竟,偷襲只是他們常用的手段,而不是本原的目的。
“你們說,”鄧鴻超緩緩道,“今天那洞裡長著蛇頭的傢伙,會不會跟著我們啊?”
我仔細一回想,他說的,是隊伍初進天坑之時,碰到的鬼祟“蛇人”。作為隊伍中唯一見過其真面目的人,鄧鴻超一路上都念想著那傢伙。這可能就是看花眼的原因吧。
“你還惦記著那蛇精呢?”旗娃歪嘴咧道,不以為然。
我回想起了那消失在岩縫的綠色尾巴。比起“蛇人”之後遇到的奇異傢伙,前者僅是行事神秘,並沒有什麼攻擊性。它既然能直立行走,就說明有智慧,知道雙拳難敵四雙手,不過是對咱們好奇罷了。
就算它現在真的躲在哪兒窺視咱們,我也覺得沒啥好怕的。畢竟,它還是唯一一個在天坑內,被咱們攆著追的怪物。
鄧鴻超閉著口,沒有表態。
“蛇精,哼,有啥好怕的。”旗娃又將一坨石子扔進了火堆。他也許是想到了吞走王軍英的大蟒蛇。
“你這一說,我倒是想到個好辦法。”旗娃話語連連,忽然抬起頭,盯向面前的篝火堆。
我問道:“什麼辦法?”
旗娃抹了一把臉上的熱汗,指向火堆說:“咱們要不如就放把火,把這下面的樹林全燒掉。也混著那裡面的幾把玩意兒一起燒掉!燒他個一晚一宿,還燒得通天白亮的,省得咱們守夜!反正這裡跟個大花盆兒似的,火也燒不出去。”
“全他媽燒光了,咱們明天也看得遠,看得多,還能放下心好好找出路!”旗娃對我抬了抬頭,“你們說呢?”
我眨著眼睛,思慮著他的辦法。比起上一次的餿主意,這辦法晃耳一聽,好像還有些道理。一團大火,把這天坑裡邊的東西都燒光了,什麼怪物也都能付之一炬,咱們也就不用擔驚受怕了。你別說,似乎還他娘的有點可操作性。
鄧鴻超哼笑一聲,煞白的臉色恢復了那麼一點兒。他立即心不在焉的反駁道:“照這樣做的話,我們也活不成。”
“咋活不成了,咱們可以躲在這兒啊,”旗娃正了正身姿,“要不躲回那潭水裡面也成!”
鄧鴻超搖搖頭,他指了指那熾熱的火光說:“從化學的角度來講,這燃起的火,就是一個化學反應式,需要木材加氧氣,最後等出二氧化碳來。”
“啥,啥?”旗娃有些聽不懂,眉頭即刻皺起,“燒出煤炭來?”
鄧鴻超這一提,我立即也想到了我那僅有的化學、物理常識。對,對,這麼簡單的道理,我竟然忽視了。竟然還覺得這個辦法可行,真是枉費了“知識青年”四字!
黃班長沉默的注視著火光,沒有插話。他應該也懂得這個道理。
“就是說,”鄧鴻超解釋著,“這堆火,光是有木頭的話燃不起來。還需要氧氣。”
“氧氣?”旗娃挑了挑柳眉。跟這小子解釋起書本知識來,著實費力。
鄧鴻超想了想,沒組織好合適的語言,他索性換起大白話,直接說出結論:“反正這片樹林要是燒起來了,咱們就沒有呼吸的份兒了,那煙霧會把咱們嗆死。”
“蠟燭知道吧,大碗一扣上去,它就燃不起了。”我插了一句。燃燒需要氧氣反應,這是一個很簡單的化學常識。
旗娃看向我,又看回鄧鴻超,一知半解的嘟囔著:“嗆死?”
“嗯。”鄧鴻超說著又看回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