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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勢不小,由樹葉低落而下的雨水,很快積起深淺不一的水坑。一腳深,一腳淺,我們在雨林中行走了大概半里多路。
忽然,前邊兒的劉思革一個急停,攔住了我的去路。探頭一看,是領頭的黃班長停下了。他伸手撥開了一片枝葉,六人上前一看,原來腳下的路驟然斷絕,一道斷崖出現在眼下。
而斷崖之下,流淌著一條寬大的河流。
河流有些湍急,連那從天而降的雨滴,在這河面上滴出的漣漪,都無法停留半秒。雨汗浹背的眾人,被攔在了斷崖前,無路可走。
旗娃剛想說句什麼,卻見黃班長做了一個噓聲的手勢。他又伸起手,微微向右前方的一指,我們這才看到,在河的對岸,赫然立著一座小木頭房子。
另外,還有幾艘鐵皮蓬船,停泊在木頭房子的岸邊。而岸邊,還站著兩個人。我眯眼一看,好傢夥,那兩個人不再是背著背簍的越南山民。他們好像從事著和咱們一樣的職業,是軍人模樣。
黃班長壓了壓手掌,我們便在崖頭邊上,蹲伏下來。
對岸的兩個人,一人站在鐵皮蓬船上,彎腰搗鼓著什麼。另一人站在岸上,動著嘴巴,像在指揮。我之所以稱他們為“軍人模樣”,是因為遠遠就能看到,兩個人肩膀上上掛著明晃晃的黃木頭步槍。
而另一個重要特徵,就是兩人頭上頂著的綠頭盔。
那綠頭盔的形狀非常怪異,像是個塌掉的草帽。這玩意兒我再熟悉不過,那是越南軍隊所裝備的頭盔。幾年前我廝殺在越南戰場的時候,這個樣式的頭盔,就代表著開槍的信號。
對岸那兩人,必定是越南軍人,這是我第一眼得出的結論。
撥開枝葉間的縫隙,我又第二眼看過去。兩個人好像在雨中處理著船上的什麼行頭,根本沒覺察到對岸的六雙眼睛。事實上,他們也很難覺察到。因為前邊兒的河流很寬,有個十幾二十米的樣子,兩岸都是綠葉亂枝,再加上不小的雨勢,就算仔細看也發現不了。
這是出發以來,我們第一次遭遇越南的武裝人員。
當下我的心跳就即刻加速,那些與越南士兵廝殺交火的記憶,瞬間被呼喚出來。手心裡的雨水中開始混進汗液,我捏緊了衝鋒鎗,雙手竟有些氣血上涌般的顫抖。
黃班長沒有發出其他命令,但蹲伏在樹下的六個人,都不約而同的死盯著對岸那兩個士兵。
我穩了穩心緒,觀察了一下我們所在的位置。
往前一兩米,就是我之前所說的斷崖。斷崖之下,就是湍急的河水。而我這個位置望下去,能看出斷崖與河水之間,大概有個三五米的高度落差。河流的水,雖說不是湍烈得能沖走廟宇,但也是那種下水後會把你沖得人仰馬翻、無法正常動作的流速。
而對岸呢,則也是一道斷崖壑壁,地水面落差看起來比我們這邊還要大。
為了方便描述,我將六人面對的左方向稱為“上游”,右方向稱為“下游”。
山游處的河道有些窄,所以水流有些湍急。但在我方右側的河流下游,河流折了一道彎,河道也隨彎變寬,並在彎內伸出了一塊較為平坦的大河灘。而兩名越軍身旁的那屋木房子,就修在河灘上。
那裡應該是一個簡易的碼頭。因為木房子修在岸邊,岸邊有木板木樁從河灘伸進河水裡,邊上也還浮著兩條船。這也許是越南的巡江隊。
再往右看,湍急的河水繞過那道彎之後,就變得平緩了一些。但隨之河道也變得更為寬闊,在雨勢中晃眼一估計,下游的河流恐怕有個三五十米寬。
前有湍流急水,岸上越軍攔路,這可就有些難辦了。
但“避敵繞路”是我們此次任務的行事原則,只見黃班長打了個手勢,讓王軍英和劉思革替他遮雨。黃班長就蹲在兩人的雨衣下面,摸出地圖,開始在地圖上尋找其他線路。如果有其他線路可以選擇,我們就只能多費一點腳力,主動避開這些危險。
可是,黃班長看完了地圖,搖了搖頭。
因為對地理環境標註得無比詳細的地圖,卻沒能料想到河流邊上這一個小小的木屋子。所以路線的標記是必須要渡河,沒其他近路可以繞。真要繞的話,恐怕又要繞到十村八里之外,那就是不只是費點兒腳力那麼簡單了。
所以,我們只能選擇渡河。
上游的水那麼急,對岸又是絕壁險壑,肯定首先否決掉。我們應該要從下游平緩的水流著手。收好地圖,六人小心著手腳,在雨水拍打中,沿著斷崖,尋岸而走。
這過程中,對岸兩名越軍做完了工,往屋子裡進去一個,就還剩一人兒在水邊擺搗船隻。我們小心的沿著河岸而走,撥葉開枝,扶樹踩泥,不一會兒就走到了河流的下游處。
這裡的水流果然平緩了許多,雨水滴在水面,能清晰的看到盪出的漣漪。但河水雖是靜靜在淌,但也能看出裡邊兒水流很快。如之前所觀察到的那樣,河面很寬,而現在真正站到面前,又感覺寬了不少。
黃班長掏出了包里的望遠鏡,摘下罩子,望向對岸。
舉著望遠鏡的黃班長,左移右移,上看下望,隔一陣,他放下瞭望遠鏡,按回罩子搖搖頭:“過不了,河那面是峭壁,攀不上去。”
黃班長沉了口氣,他默默的收好瞭望遠鏡,然後又在雨衣的遮擋下展開地圖,看看那上面有沒有什麼遺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