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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打退他們的進攻,並不如我想像中的那麼難。逼壓上前的越軍士兵,畏畏縮縮,沒敢放開了打,而是試探性的在進攻——他們好像不清楚咱們的兵力。
這時,蹲躲在一旁的王軍英忽然拉開衣領,他握出掛在胸前的光榮彈,用力一扯,將纏繞著光榮彈的紅繩從脖子上掙斷。我還沒明白他這是要幹啥時,王軍英不由分說就拉開了光榮彈的引信,找准方向,往樹枝葉隙中扔了出去。
“轉移位置!”他以副班長的名義,加上命令的口吻對我們吼道,“往右!”
吼完,他就在彈雨之中,低著腰杆,帶頭朝著右側沖了出去。之前我說過,在這種危急時刻,大家的腦袋基本都是空白的,都是憑藉著身體本能在行事。聽到發號施令,便會本能的去執行。
於是乎,幾人被王軍英這一吼,立即放下槍,跟著他往右撤移。
剛還和鄧鴻超扶起起傷員劉思革,就聽越南追兵的方向“轟”的一聲響,氣浪震得樹搖地動——那是光榮彈爆炸了。
光榮彈並不是什麼特殊的手榴彈,其本身也就是82式卵形手雷合著一條紅繩,掛在脖子上。所以,光榮彈除了意義特殊之外,和其他手榴彈沒任何區別。我們這次任務,考慮到長途行軍,除了旗娃身上背著幾根爆破筒,除了脖子上掛的光榮彈,就再沒有其他面傷型武器。
所以王軍英情急之下,才扯下光榮彈,甩向敵人。而光榮彈本身,是“誓死不做俘虜”的精神代表,更是危急關頭和敵人拼命的行頭。
事實上,王軍英的這個舉動,是非常危險的。因為在叢林裡,尤其是在目前這種密集的叢林裡,扔出的手榴彈假使有那麼一點點偏差,茂密的枝葉說不定就會讓手榴彈拐彎,甚至反彈回來,炸損我方。
都說藝高人膽大,王軍英既然敢扔,說明他有扔出準頭的信心。這一扔果然很準,因為爆炸聲響在了越南士兵那一方。
在手榴彈的爆炸聲中,我們在貼著天坑的懸崖邊,一路撤了十幾米,卻發現前方又是一道猛然斷頭的懸崖。看著腳下的峭壁嶙峋,看著萬丈之下的奇異天坑,我忽然想起了年少時經常能聽到的,一段改編自樣板戲《海港》里的一段唱詞兒:
懸崖旁你快收韁,迷途上你莫亂闖!
你仔細看, 你認真想,
同志們向你伸出了雙手,
滿懷著期望,
是火熱的心腸!
正文 第五十二章 :辦法
撤了十幾米,我們止步在另一側的懸崖上,終於收住了韁。
天坑上方的懸崖,並不是如河岸那樣,順水而形,光滑平整。我一個兵營里的“半罐水秀才”,腦袋裡根本沒有半點關於地質方面的知識,搞不清眼前的“天坑”這是如何形成的。但從那峭壁險壑我能猜到,這個大坑必然是從地面塌陷下去的。
其複雜的地質運動我弄不明白,但陡然塌陷巨坑,在我們身前的地面,留下了凸凹無序、毫不規整的“懸崖線”。“懸崖線”急伸陡收,一會兒在天坑的上方凹進“港灣”,一會兒凸出“半島”。
再加上繁枝密葉的遮擋,我們根本看不清“懸崖線”的脈絡。於是乎,這一撤之下,我們發現自己身處一個“半島式”的崖頭上——前面是追兵,左右以及背後,都他娘是無路可走的懸崖!
懸崖旁倒是收住了韁,但“同志們的熱心腸”,卻得來一處新懸崖。
我們來不及另尋他路,就又聽樹林裡嗚吼連天。一顆手榴彈未能掩護住六個人的短距離轉移,眼尖的越南猴子們,立即從爆炸中回過神,他們如垂涎的豺狼,又逼追了過來。手榴彈不是原子彈,它的爆炸,沒能像電影兒里的那樣,將敵人們炸得漫天飛舞、全軍覆沒。
至於說手榴彈讓越軍士兵傷亡了多少,我這輩子都無法知道。危機關頭中留存下來的記憶總是模糊的,我不知道樹林裡的那些嗚喊,有哪些是在痛叫,有哪些又是在指揮調集兵力。
事實上,王軍英當時也看不准分散的越軍的具體位置,他不過是想借一聲爆炸,讓我們有喘息的機會、有撤離的時機。
穿林而過的幾粒子彈,讓我們沒得選擇。放下渾身是血的劉思革,我們只好蹲伏在樹幹繁草後,再次找好了掩護位置。我本以為能從絕境之中逃離出來,於是再次面臨絕境時,那顆求生的心,不再那麼強烈,倒是涼了一半。
“黃連,黃班長,這可咋整!我的子彈不多了!”旗娃直直的舉著槍,話語卻亂了神,“咱要接著跑路嗎?”
越軍士兵的槍響斷斷續續,吼聲時長時短。那飛嗖而來的子彈,在朝著我們的方向打,而前方那擠身入林的簌響,卻四散而開。這響動背後的戰術動作再明顯不過:狡猾的越南追兵們,是在包圍咱們——我最為恐懼的“被包餃子”,還是發生了。
真的完了嗎,急喘之中我咽下一口唾沫,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隨時可能現出敵影兒的樹林。偵察面罩有些縮窄視野,方才情況緊急,我還忘了頭上罩著這玩意兒。面罩是用來隱蔽行蹤的,現在自然沒了用處。一把扯下,視野變寬不少,頭上的熱汗也不再悶捂。
越軍士兵的“餃子”一旦包好,被困在崖頭的我們,恐怕是插翅難飛。區區六人,衝出步槍包圍圈的概率,基本為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