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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手指的方向,正是剛才我發現“小白龍”的水潭凹洞。如今地下河水面漫過了凸岩,漫過的水,就如瀑布那樣,由多個方向往那凹洞裡滲填涼水。瞧那嘩啦啦的流量,估計再過不了幾陣,那個凹洞,也不能倖免。它會被急流填滿,與水量巨大的地下河,混為一體。
我想起了剛才的“龍影”,立即否決了這個想法。當然,這也不是主要原因。水淹而來,怎麼可以往低凹的地形逃去?當務之急,是要尋找到一處高瞰的地形,以躲避襲來的地下洪水。
黃班長彎下腰,舀了一掌水。然後以掌撲面,以醒神魄。
“手電筒都找出來,找地方!”他說著分了一支手電筒給王軍英,“往高處找!”
黃班長的想法,與我一樣。水往低處流,咱們只能往高處走。五束手電光,開始刺進龐巨的黑暗,紛紛射向咱們的頭頂。但是,想必各位也明了咱們目前的處境,前文我已多次強調,隊伍當時所在的位置,是一個如隧道般的地下河道。
隧道之所以叫隧道,就是說它蓋著頂,不是敞蓋露天的。
禍不單行,凸岩這片區域的頂部,岩頂陡然下降,最頂端離四個人的頭頂,不過四五六米的樣子。所以光束探上,我們看到的,不過是全然封閉的岩頂,已經近在眼前的石筍群。這地方,從誕生之初,便設定好了“最高上限”,哪裡有什麼高處可以攀!
要找到高處,恐怕只有運來一輛坦克炮,豎對向那岩頂轟上三天兩夜,才能為我們轟出一個洞子逃脫!
再看凸岩右側那個開著水潭的凹洞,如我所想那般,由腳下流過的水,迅速在其填增。那汪潭水,匯合起新來的流水,正在不斷增大面積。那讓人搞不清是潭水本身在變大,還是外水添加了新生力量。
隆隆的水聲,此次已蓋過一切聲音。水面不斷上漲,流速不斷加急。而經由我們腳下、滲進凹洞裡的水,已經不是“滲”可以形容了。水面不斷猛漲,越過了凸岩一定高度,便就是如浪一般往裡掀打、衝撞。水浪這時像注入了生命力,有了能動性,直到將那凹洞全全填滿,才肯停下勢頭。
這可不是好事情。
急打而來的水浪,雖然不過淹至腳踝小腿。但水平面,此時已經大大超越了凸岩的高度,包圍著凹洞的水平面,如同找到了一個泄洪口,撲嘯著朝那水量不足的凹洞裡流去。
而站著的我們,自然是要先“過濾”這道持續浪頭帶來的力量。若不是咱們抱緊了倒掛下來的大坨石筍,恐怕早就被衝進凹洞裡了。這種高度沖落下去,可不是開玩笑的——那下邊兒林生著石坨石尖,一不注意,就是個開膛破肚,頭破血流。
急泄而來的水浪,在凹洞裡的石岩上,歡快的衝撞、拍打,展露著自然之力,綻放出生命之花。估計要不了二十秒,它們就能完完整整填補進這個凹洞,並與其一道,形成一片地底下的汪()洋大海。
而我們,只能緊緊抱著石筍,以抵抗不斷上涌的水、不斷增大的浪頭力量。
稍不注意,雙手一旦脫岩,就會被這道瘋牛一般的的河水,捲走掀翻,並衝進那片虛無未知的黑暗裡。
這個時候,幾個人哪怕膽子再大,爺都被這奇巨的景象,震懾得頭腦空白。眾人只顧抓著穩物不放,那還有什麼心思去考慮辦法!這也是我頭一次覺得,世間萬物賴以生存的水,是那麼可怕,那麼恐怖。
幾個小時前,老子還為著它,上刀山下火海呢!
物極必反,該就是這個道理。
“吳建國!”黃班長這時候在震耳的水聲中,竭力咆哮著我的名字,“吳建國!”
他就在我身旁一兩米外,這種程度的吼叫,我自然一下就聽到了。不停沖涌的水浪,已經以極快的速度,將那個凹洞填滿。凹洞水滿,與這道急流連成了一體,我這才發現,冰涼的水平面,已經蔓延至膝蓋了。
“啥!”我盯著腳下不斷上涌的水浪,急得臉白眼圓,口鼻齊喘。
“拿捆繩子出來!”黃班長伸出手,替旁邊的鄧鴻超穩著身體,“快,繩子!”
繩子?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身旁的王軍英就一手抓緊了我的肩膀,他也吼道:“動作趕快!”
然後,他讓旗娃也替我穩著身子,讓我能騰出雙手,取下背囊。
“抓牢了啊!松不得!”我叮囑了他們一句。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要是鬆了掉,我整個人,立即得被這些急水捲走。一旦捲走,那就是大羅神仙也撿不回來。
我將身子逆斜著水流的方向,緊貼到緊抱的石筍之上,然後在兩個人的拉扶中,慢慢放回了雙手。在王軍英的配合下,我慢慢將背囊的一邊,斜下了一肩。這其實是個非常心驚膽戰的過程,生死都不在自己手裡,要是他倆的手誰抽了筋,誰丟了勁,我就要一滑而倒,摔進急水裡去。
最終,我還是準確又快速的完成了這個任務。
“捆上!”黃班長急促的吼著,“每個人都捆上!”
這一下,我才了明了他的意思。黃班長的意思是,如今急水沖身,誰都有可能被水給沖走。這樣的環境裡,被水沖走,無疑是宣判死刑。幾個人全捆在一起,便能一定程度上解決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