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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轉頭,順著他的手勢,我的目光聚焦到了那光柱射向的石山圓頂。圓頂上空無一物,鄧鴻超所說的“背後”,必定就是在那坨圓石的背後了。突如其來的狀況讓大腦空白一片,但腎上腺素卻沒忘記在體內即速分泌。
看到它了?
腎上腺素讓我的身體做好了戰鬥準備,雙腳更是如灌足了氣壓,隨時都可以疾跑出去。
興奮感冒至心尖兒,那種感覺,就像一個讓你困苦長日、弄得你手腳不安的偷窺竊賊,終於露出了馬腳、被你抓住了線索——你馬上就能逮住他好好胖揍一頓了!
衝出去的那一剎那,我早已忘記了那古怪的大腳印,也更沒去在乎石山背後是不是有什麼悚心懼意的猙獰怪物。我在口裡怒罵,在心中嘶吼,這個出現在天坑底下的人影兒,讓老子損失掉了太多腦細胞,我一定要把它揪出來不可!
這是一種關乎於好奇心的本能,也帶著那麼一點兒怒火衝天的獸性。我要讓它滾在地面,任我鞭撻,而不是繼續神秘兮兮、裝神弄鬼,折磨心神!
幾個疾步,我就衝到了石山跟前。雙手撐上濕黏的苔蘚表面,我順勢翻過了一道亂石。石山不如看起來的那麼好爬,坡度比我想像中的要陡,而且上面有苔蘚,有水漬,濕滑無比,一不小心都會跌上一跤。
手腳並用,我一步步往上攀去。過程中,雙腳打了幾次滑,加上兩手握著衝鋒鎗,險些摔倒。鄧鴻超沒有說錯,石山的另一頭,的確傳來了腳踏石面的聲響,那怪物該怕是在逃跑。
好傢夥,還曉得逃跑!想必跟上次那野人一樣,這頭怪物腦袋裡一定也是帶著智慧的。
石山雖陡,但並沒有多高。大概半分鐘的樣子,我就翻過了最後一道坎。斜射而下的光柱照耀在後腦勺,我撐起身體,氣喘吁吁的站到了石山的圓頂上。槍托抵在肩膀,腦袋歪向槍托,我端著衝鋒鎗,左右瞄看。
視線隨著槍口,對前方的事物一一掃描著。只要有什麼異物出現,我就先打它一個長點射再說。
石山的另一頭,空間並不太大。一道陡坡從我腳下垂斜而去,在底部積起了一個水塘大小的深水坑。崔巍而立的岩壁,就在前方二十來米的地方圍豎著,坑陡的石面,小片而聚的苔蘚,以及黑灰混合的岩壁,跟其他地方沒任何區別。
我以為會看到那怪物匆忙逃竄的背影,但結果沒有。光柱如聚光燈一般的打向站在石頂上的我,而我卻面對著空一的洞穴環境,一無所獲。
就在我準備放下衝鋒鎗時,右側的大概四點鐘方向上的岩壁,卻傳出來一聲異響。異響引過我的注意力,側身一看,在那一塘積水的旁邊,果然有動靜出現。
視線被衝鋒鎗的照門瞄具和標尺擋住了一半,但警覺的眼睛,還是看清了那一幅我這輩子都忘不了的畫面。
那應該是一根墨綠色的尾巴。尾巴很粗,也還有些長,但它的形態,不像牛尾,也不像馬尾,卻有點兒像蛇的尾巴。尾巴前粗後細,漸而收細至末端。看得出來,墨綠色的尾巴僅是冰山一角,但已經和我的胳臂差不多長,差不多粗。
它穩穩的斜浮在空中,無任何搖擺,正慢慢的朝一道石縫裡面移去。
而尾巴的主人,則早已是隱入進漆黑的石縫裡,哪裡還見得著真身。
等到我從驚愕中反應回來、緩緩放下衝鋒鎗時,那尾巴已經不慌不忙的隱沒進了石縫裡,再也看不見。又驚又怕的我,竟還想繼續追趕,沖向石縫。
“別去!回來!”剛還邁出兩步,身旁就傳來一聲猛喝。
回頭一看,王軍英不知道哪時候也攀上了石山,他站在我的左後方,眉頭沖我皺著。
吼聲之下,我本能的令行禁止,側頭楞看著他。王軍英幾個大跨步,跨越凸石,跑到我身旁。他有些生氣的問我:“你還追?還想怎麼著?”
我回頭看了看那口隱入綠尾巴的石縫,又回頭看看王軍英,一時間答不出話來。是啊,那粗壯的尾巴如此懾人,我幹嘛還要追?
黃班長他們三個,也跟著走上了石山。旗娃興奮異常,他連連吼道:“咋樣,逮住了沒!逮住了沒?”
迎頭上跑的旗娃,又被王軍英賞去了一個掀頭掌。旗娃只好縮著腦袋,左盯右看。
“沒影兒啊……”他小聲嘀咕著。
黃班長站到我身旁,闖進那一道“聚光燈”下,他問:“什麼情況?”
我指了指那塘積水旁的石縫,往回走了兩步,重新踩上石頂。我答道:“跑了。”
被王軍英一番訓斥,讓我心裡很不爽。儘管我明白,剛才的行為的確有些莽撞。逼近那怪物的信息不明,追下去說不定會被反咬一口。
鄧鴻超舉著他的五四“小紅星”手槍,也撐著苔蘚跟了上來。這小子臉色還是白泛泛的一片,估計是嚇丟了神魄。我平復著心跳,立即問他:“你剛才看到了啥?”
鄧鴻超沒有理會我的話語,他站上石頂,左右環顧,反倒問了我一句:“跑不見了?”
“嗯。”我答。
鄧鴻超心有餘悸的將手槍揣進槍套里,手臂竟在打抖。他眼裡的惶恐並沒消散,這小子想丟了神一樣,腦袋不停的轉,眼珠不住的移,仍是一副驚魂未定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