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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鴻超對這個大鐵柱子不感興趣,他獨自走到室內邊緣,打開了手電筒,對我們晃了晃。
比起考察隊,我們的目的更加明確,驚嘆之餘,得首先完成任務才是。鄧鴻超貼沿著牆壁,找到了一道階梯。樓梯是水泥澆灌的,很厚實,很寬闊。在他的帶領下,我們順著樓梯踩下,果不其然,這下邊兒另有空間。
跨下樓梯,解放鞋的鞋底,踏上了更為厚硬的物體——鋼板。同時,腳底也感覺到一陣黏黏的觸感。那好像是長年累月堆積下來的機油,在鋼板上凝成了塊。放眼一看,建築底下的空間,是一個相當奇怪的空間構造。和建立樓房一樣,只不過蘇聯人倒了過來,樓往低處修,咱們之前踩的底,現在到了頭頂。
比起上層的空間,這裡要小了許多,大概就是一個直徑十來米,高度四五米的圓柱形空間。四周的岩體,被鑿出了平滑圓潤,之前那段寬闊的水泥階梯,就如石龕里的雕塑作品,硬生生的從圓潤的石壁里鑿空而出。
一幕幕真切的畫面,讓我的腦袋游離神往,當年的考察隊,如今的偵察兵,時空似乎在這個時候重合了。回憶之餘,也不斷的感嘆。感嘆這些蘇聯人的能耐,感嘆黃班長未能一道親睹真容。念想無數次的地方,真正踩在腳下後,又是另一種感覺。但是,我忽然又想到,隨行的三個人中,有問題的那一個,還沒找出來。如果現在分散注意力,正是他掏槍偷襲的大好時機。
想到這,我便退回幾步,直到能看到三個人所有的動態。三個人雖然都戴著面具,分不清樣貌,但還是可以從體態來辨認。注意力收回了大半,我一邊觀察著他們,一邊打量著這奇異的工程體。
就像故事裡說的那樣,這下面的空間,其實是一層層鋼板搭建的“平台”。
如今細看,確實不假。這其實是一個很簡單,很省事的構造。幾步一走,我就看清楚了它的原理。鋼板不是整個一大塊的,因為這麼大的整塊鋼板,不說加工難度,也根本無法運到下面來。
圓潤的岩壁上,密密麻麻的披掛著數不清的電纜,就像是叢林裡的藤蔓。
平台上的鋼板,是一塊塊平湊起來的,鋼板下面,是一些類似於腳手架的粗大鋼管。我看到,那些鋼管深深嵌入了空間邊緣的岩體內部,如此往復,好多根鋼管拼接,便在懸空的地下空間裡,編製成了一張“鐵網”。
有了網,一塊塊鋼板,也就能順利平展的搭在上面,組成平台了。但是,整個原理應該不只那麼簡單,這之中還吊出來不少鋼纜,岩邊也鑲有很多不知用途的鐵器。但由於我專業所限,只能用我的理解,以簡單易懂的方式,向大家闡釋一遍。
平台的鋼板之間留出了空隙,使得那堆柱形儀器,能夠由上穿下。平台上亂堆著一些不知用途的鐵疙瘩,周圍的石岩上,也塗寫著白色的俄語字母。總得來說,這裡很凌亂,亂堆的機器似乎被踢了翻,胡亂擺放,吊上吊下的鋼纜與電纜,如同蜘蛛網一樣,干擾視覺。
而罩著面具的鼻子,竟然聞到了微弱的機油味兒。鋼板上的油垢薄灰中,隱約還能看到幾十年前的腳印。
到了這裡之後,幾個人行動都很小心,都沒怎麼說話,只是用動作在交流。也許是那個故事帶來的敬畏,也許是這些閒置的人用機器,總之,這裡頭的氣氛很陰森,很詭異。白光條條,耳邊儘是我們踩踏的聲響。
那種感覺,很難說。之前在石岩世界裡亂闖,並沒有這種感覺。人造的東西出現,感覺就變了味兒。就像是我們闖入的,並不是什麼工程體,而是一個巨大的墳墓。
鄧鴻超沒有多作停留,他領著我們,繼而向下。我別過了旗娃的攙扶,咬牙忍痛,留在隊伍最尾,掏出了手槍,時刻留意他們的舉動。
平台向下的階梯,不再是剛才那種闊綽的水泥澆灌,而只是一條鋼管腳手架搭成的簡易樓梯。領頭的鄧鴻超,也沒在這裡停留,而是繼續尋找階梯,往下而行。似乎說來,這小子的目的很明確,我不禁猜想,難道他未卜先知,知道自己要找的東西,在什麼地方?
當然不可能,按道理來說,重要的東西,肯定不會那麼輕易拿到。我是說,蘇聯人不會就放在唾手可得的地方,至少也要隔上幾層,讓咱們費點兒腳力吧。可是,既然東西重要,蘇聯人為什麼不帶著走呢?
接下來的時間裡,我們就在這陰森無比的地下工程體內,持續向下。
後面的鋼板平台,其實也跟第一層沒什麼差別。只是那一垂而下的柱形儀器,時而斜拉出幾根鋼纜,打嵌進石壁里。當然,當時那情況,我的心思沒有放在那些鋼板身上。必須時刻盯察三個人的動靜,以免那個有問題的人,突然轉身朝我開槍。
相比來說,對戰友背叛的恐懼,要勝於對這個工程的好奇。
王軍英,這個嫌疑最大的傢伙,還是沒人麼奇怪的舉動。怪丑的防毒面具下,是冷冷的一雙眼,不知道心理在惦記著啥。不過,他那雙手,始終還是沒有伸向槍把子。
鄧鴻超,他一路領著頭,對平台上的事物一概不看,而是在鋼纜與鐵器交錯中,直直找路,不停往下。只屬於知識分子的執著,這時候附上了他的身體。
至於旗娃,這個話多的小子,進入工程體後,蓋上了面具後,就閉緊了嘴巴,句話不講,只是好奇的晃著面具,左看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