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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虧了這片水!”鄧鴻超推著水,將面前那如頭髮絲捆繞的綠浮藻盪了開。
“好了,排長,夠了!”身後的旗娃又大聲說,“別拍了,你這刀子再拍下去,中午飯都得嘔出來!”
“沒了?”王軍英確認道。
“沒了,清靜了。”旗娃緩了口氣,然後換了一隻手撐在王軍英的肩膀,“排長,你把刀給我。”
“幹啥?”
旗娃抹了一把臉上的泥水,平緩而嚴肅道:“這些東西把我整那麼慘,我可不能讓它們白咬,起碼也要拍死它幾百個再說!”
“屁事多。”王軍英批駁道,“這麼大一身,還跟一群蟲子較上勁了?”
“包背好,”說著王軍英將背囊扔給了旗娃,“別整天跟個小娃似的,光長肉不長腦袋。”
背囊扔過來,旗娃下意識的就用雙手去接,但撐著王軍英的手剛一丟下,半條腿不力的他,就順勢栽進了水裡。大壯的身子撲進水裡,又是啪嗒一聲猛響,一大片水花飛濺到我的腦門上。
黃班長和王軍英將他拉了起來,旗娃撐著兩人的肩膀,起身甩水中,又開始大罵。
“排長,不是誰想去較勁——”旗娃回頭看向圍在濕地邊的螞蟻群,“我他媽不殺他幾百隻,心頭憋得慌呀!”
“你瞧瞧,我這腿都給麻掉了,換誰都得較勁!這腿能不能好,還他媽說不準呢!”看那表情,旗娃是真的動怒了。那樣子,就像一個打了敗架、憋了滿肚子委屈的學生娃。
這東北小子若不是腿腳不便,必定早就衝到岸邊,對那些螞蟻大軍大拍而快了。
黃班長拍了拍他的胸,勸架一般的說道:“好了,好了,殺再多也不管用,別在這裡磨來磨去的,躲過了就好。”
“找路走!”他努了努頭,變換為命令的語氣。
“最高指揮官”的命令果然奏效,憋著一肚子火、一心想找螞蟻們算帳的旗娃,被黃班長“勸解”之後,也只能低頭大氣猛喘,不敢再肆無忌憚的嚷嚷。他委屈的低下頭,默默靠著王軍英的身子,背好了背囊。
那一臉的委屈樣,我真還擔心他會不會兩眼淚汪汪呢。
“先上岸再說。”黃班長左盯右看,在齊腰深的沼澤地里前進了幾步。
放眼一看,這片沼澤濕地不怎麼寬闊。只是這水草相生、浮木橫游的環境,讓沼澤與地面的分界線不怎麼明顯,分不清那裡是林地,哪裡是濕地。不過,對面的樹林就在八九米開外,儘管這沼澤水有齊腰多深,也用不了多久便能走到岸上。
堆涌在岸邊的螞蟻群還未打算掉頭回營。它們擠在岸邊,欲要將整片沼澤團團圍住。但這支橫行霸道的軍隊,未免有些自信過頭了。左右兩望,時寬時窄的沼澤地,如長溪一般將天坑裡的整塊密林一分為二,其上伸下延,根本看不到盡頭。
奈何螞蟻大軍再是兇猛,即便再給它們添置幾個“集團蟻”的兵力,也根本無法將整片沼澤包圍起來啊。
不過,它們虎視眈眈的圍堵在岸邊,咱們也沒得選,只能往對岸行去,先避開它們再說。旗娃搭著我和王軍英的肩,在水裡半跳半走。黃班長與鄧鴻超,則在前方引路。
之前的衣褲還未晾乾,現在又全部給浸了個透濕。不過,此時我們已經沖越了天坑的蔭蔽線,毒辣的太陽光,毫無遮攔的在咱們後腦上炙烤著。雖說現在是大半下午,但那刺灼的烈陽,並未消下多少威力。
湊巧的是,身子所處的這片沼澤地,如線段一般將天坑裡的密林分割開來。而隨著太陽公公的移動,天坑裡的“陰陽分界線”,也恰好重合在了這裡。水光粼閃,綠草繚繞,這才有了個叢林的正常模樣。
舉頭四望,由於暫時沒有了樹冠的遮擋,所以視野相當開闊。四壁的天坑岩壁,還是如高牆一般,呈著環狀,毫無遺漏的將天坑裡的萬物裹包起來。蔚藍的天空以及緩飄的白雲,被崔巍的岩壁,圈成了固定的大橢圓形。
除了“圈”裡面的天,就再看不了任何多餘。屬於天坑的這片天,恐怕在天坑上方穩停了億萬年之久。而處在天坑內部的我,則切身的體會到了“坐井觀天”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沼澤地裡面的路很不好走,水底下是大片大片的淤泥,一腳下去就會被軟泥包裹住大片腳掌。淤泥包腳,就又得用力扯出來,聽起來好像很簡單,但雙腳都踏在淤泥上,右腳一扯,左腳便又陷得更深。如此反覆,行走的速度便慢了下來。
況且,被那奇異的螞蟻咬了一陣,腿腳不怎麼得勁兒。旗娃這一說,我也開始擔心,這螞蟻的“麻藥”,究竟是持續一陣,還是一輩子呢?
齊腰深的沼澤水,多少帶著點兒阻力,配合起腳下的淤泥,就更是寸步費老勁兒。若不是身上背攜著裝具,我早就身子一斜在里暢遊了。即便是這沼澤救了咱們的命,但現在礙起路來,仍還是有嫌棄之意。
“破地方!破螞蟻!”旗娃又忍不住在耳邊罵咧起來,“等我出了這裡,老子見著這東西就殺!鏟草除根!”
沼澤濕地往往都是生態系統的集中體現地區,大小生物都會聚集在此。我們的闖入,讓那些藏匿在水草、泥島里的動物受了驚嚇。走動之中,身邊的水草里不時會傳來“咚”的一聲落水響,那是什麼東西扎進了水裡。也會有停憩在泥島上的白毛鳥兒,因我們的闖入驚扇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