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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肯定明白,活生生的放走山民,也就等於是給咱們所有人埋上“地雷”。說不定得到風聲的越軍,會將我們圍剿個精光。
他肯定也明白,假如這件事情敗露,回國後他一定會被送到軍事法庭,扣上“通敵叛國,出賣戰友”的帽子。
戰爭時期,通敵叛國罪,那鐵定是會被槍斃的。並且那個年代,早年的政治陰影還未完全散去,階級與名譽是一種具象的、看得見摸得著的東西。這個帽子一扣,不單單是他個人的命運會受影響。
綜合幾因,我實在想不出,究竟是能有什麼原因,可以讓劉思革冒出這麼大的風險,使出一計“苦肉計”放走那非親非故的越南山民。想到這裡,我揪住了“非親非故”這個詞語。
這個詞語,很重要。
也許是我太先入為主了,因為我認為的“不可能”,是建立在“非親非故”、“毫不相干”的關係之上。
因為劉思革首先是我們的戰友,是和我們站一條線,所以他和我們是“親”,是“故”。有了這個立場設定,他放走山民的行為才會變得難以置信,不合常理。
那假如要使其變為“可能”,變為“合理”,那很簡單,只需要推翻“非親非故”這條先入為主的設想條件就行了。
之前我對劉思革的話語絲毫沒有懷疑的原因就是,他的立場是和我們一致,他沒有理由去撒謊,更不可能會放走山民。但是,如果他的立場和我們不一致呢?
比方說,劉思革這老小子有我們不知曉的目的,才迫使他這樣去做!
再順著這樣一推,我腦袋裡忽然就跳出一個驚人的猜想。
難道說,這劉思革和越南人是一夥的?
因為這想法太大膽、太驚人,使得我在返回營地的過程中,楞住了腳步。王軍英跟在我身後,這突然的一停身就讓他撞了上來。得虧他將我撞回神,我才繼續動回步子。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雖然不了解劉思革的背景,但憑一個多月的相處來看,他肯定不會是漢奸之流。況且層層選拔之後,咱們這六個人的背景不說根正苗紅,但絕對不會有什麼大問題。這個大膽的猜想僅僅只會是猜想,絕不可能是事實。
畢竟那個年代裡,“特務”一詞早就被拋進了歷史長河裡,少有耳聞。
正文 第二十章 :士氣
劉思革是敵特,是漢奸?絕不可能,我即刻否決掉了這個大膽的想法。
實際上打我記事以來,“特務”這個詞我就沒聽過幾次。那是較為久遠的政治博弈時期的產物,我對它沒什麼概念,只感覺遙不可及。
我打消掉了這個念頭,轉為去尋想其他可能。也許劉思革是個菩薩心腸,他第一次上戰場,不如我那樣有經驗。山民的無辜,讓他壓不住心頭的憐憫之情,所以他做的這一切沒其他原因,僅僅是為了救人一命,積善成德,普羅眾生。
那這樣的話,他還來當兵做啥?
一個接一個的問題讓我的腦袋休息不下來,不一會兒,我就走回了休整的營地。跳下一塊土崖,休整地在一片竹林里,四個人就坐在蔭涼的竹子下休息。不用說,我的目光立即就鎖在了劉思革身上。
這老小子低著頭,呆看著自己纏著紗布的手沉思不語。不用說,這一眼看向他,我是戴好了“有色眼鏡”。
這個平日裡跟我玩笑不斷、行事慵懶的劉思革,經過一輪守崗,經過一輪猜忌之後,即刻之間就在我眼中變成了一個可怖的魔鬼。
他那撫著刀刃的畫面又在我腦海里浮起,我忽就覺得,這老小子是真的有兩把刷子,之前我誤以為自己猜透了他,實則沒有。現在我還得繼續猜下去。
黃班長拿出地圖和指北針,和旗娃一起出去勘測接下來的路線。我脫下了偵察面罩,排著王軍英一起,坐在了鄧鴻超的旁邊。鄧鴻超在啃那噎人的761壓縮乾糧,他見我坐下,也順手遞我一塊。
我順手接下後,就往嘴裡塞。但兩隻眼睛,又悄悄的往劉思革的方向探去。
他現在沒再繼續沉思,而是在捋自己的頭髮。我細看著他的五官,想找出一絲漢奸的線索來。是的,儘管我之前否決掉了這個可怕的想法,但已經不自覺的將劉思革往“漢奸”的瓶子裡套了。
但看來看去,這個長相“老舊”的年輕小子,還是沒讓我找出破綻。除了他臉上那些與同齡人有些明顯差別的皺褶,再無其他異樣。實話實說,劉思革這人的面相生得還算正直,怎麼看也不像漢奸。
不過,我是以老電影兒裡頭的漢奸形象與他在做對比。至於真正的漢奸是不是和電影兒裡頭的一樣,我就不得而知了。
不是漢奸,不是敵特,那你究竟又是為了個什麼,要放走哪個越南山民呢?
旁邊的王軍英,玩弄著手裡的匕首,悶著嘴巴句話不講。他又回到了平日裡的狀態,滿臉的表情如石板一樣僵硬,就跟什麼也沒發生似的。
可我就不一樣了,嘴裡的壓縮乾糧越嚼越噎口,腦袋裡呢,越想越焦灼。又憋了幾秒,我心煩無比,覺得自己再受不了這種焦灼感了。接著,腦子裡閃出一陣衝動,我想也沒想就丟下手裡的壓縮乾糧,“刷”的一聲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