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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對當時的我來說,沒有答案。
天有多高,我起碼能抬頭,可以用肉眼比較直觀的感受到。而這個地方,什麼地殼地幔,不過是楊前輩口中的一些抽象數據罷了。直到親臨其中,我才知道自己有多渺小。若不是親臨其中,恐怕讓我活個十輩子都無法想到,在我時刻踩著的地面之下,會有這等奇觀!
但,空腔再是巨大,它也是出在地球上。想到這兒,我又向前幾步,然後撐著鐵欄,有些膽顫的往下看去。那麼,這個深淵有底嗎?在底部,又是什麼?我想起了楊前輩說過,蘇聯人在這些石岩世界中,發現了生命。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彈殼
面相眼前這個無底深淵,想著想著,我竟然感覺腦袋有些暈,一種莫名的恐懼,襲遍了全身。
楊前輩嘆了口氣,說道:“我們對腳下下的世界真正了解多少?其實也沒有多少,大部分的地理科學,都是依靠推測、猜想。蘇聯能把衛星送上天,能把飛行員送上天,能引爆原子彈,能引爆氫彈,幾乎就要定勝過天了。但對於這片時刻踩踏的土地,他們知之甚少,寸步難行——”
“像眼前這一切,世界上也沒幾個人見過。這下面,更還有近乎無窮的空間,蘇聯人的報告說,下面有生命,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問題。我們總愛用已知的科學結構,去推斷未知的世界部分,但問題是,我們既不能否認下面有什麼,也不能肯定下面有什麼……”
當你在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你。在我眼中,這一口無盡的空腔,是真像有了生命一般。我吸了口涼氣,一切的恐懼都來源於未知,而未知,本身又是另一種恐懼。
“那這下頭,究竟有多大?”旗娃將步槍上好保險,換給了楊前輩,“老毛子下去過嗎?”
楊前輩笑著接過槍,搖頭答道:“以當時的水平,根本沒能力探索這一切。太大了,太大了,實在太大了!所以我才推測,蘇聯人就是準備在這下面引爆核彈,但具體想做什麼,我實在想不出來。”
“你們啊,”他接著說,“把核武器想得太神通廣大了,在大自然面前,在這個地方,它什麼都不是。”
四個人愣愣的望著他,無法言語。
“什麼都不是。”楊前輩喃喃而重複。
“不管他們是為何從這裡突然撤走,但我想,這裡已經超越了什麼軍事科研的意義,這一切,是一個大國家,對另一個世界的探索。”楊前輩結束了話語。
也許在幾十年前,蘇聯工人就護送著一隊蘇聯高官,站在我站著的地方,望黑興嘆。就如楊前輩所說,威力再大的原子彈,在這個地方,也什麼都算不上。高官們站在這裡,心裡的震撼與好奇,恐怕比我更甚。恐怕還有無奈與落魄。
因為,不論是武力與權力,在這個不屬於我們的世界裡,什麼都算不上。
楊前輩掛好步槍,撐著鐵欄,與我們一道發愣。而我,也對著那片虛無的、極致的黑暗,神魄脫離,楞而發顫。當時我好像想了很多,也好像什麼都沒想,但我清楚的記得,我腦袋裡不斷循環著一個問題:那下面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世界?那下面,真的會有生命嗎?
楊前輩說得不假,這些地方,我們要是離開了,恐怕這輩子都見不到了。這次震撼的經歷,讓我現在走在大街上,還會時不時的停足細想。我們踩著的土地,往下一千米,往下一萬米,往下十萬米,往下更多米,除了岩石,是不是還裝著些什麼呢?
我們一點兒都不了解。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頭頂的昏暗光線在微微閃爍,幾個人凝板著表情,各有所思。直到最後楊前輩關閉了探照燈,然後招呼咱們該走了。旗娃那小子,像是被重塑了世界觀,王軍英踢了他一腳,才把想出神的他喚回來。
“我覺得吧,這兒毛都沒一根,不可能有什麼……”旗娃嘀咕著,“就是渾身發雞皮疙瘩!”
楊前輩靠在那鐵絲網門前,等待我們“結束參觀”。奇異震撼的體驗,是時候結束了。你說,要是把一個人關在那下邊兒,該是一種怎樣的絕望呢?幾人離開平台邊緣,慢慢往回走去。
鄧鴻超回望了身後一眼,舔了舔嘴唇,不知道在想什麼。旗娃也抬頭看著那閃爍的燈光,甚是好奇。唯獨我重點關注的王軍英,似乎並不為此所動,他的表情還是跟之前一樣冷,仍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這個人真的很怪,連這等世界級的奇觀,都無法打動他的內心。
照著來時的順序,我依然墊在最尾,不過那王軍英,卻擠到了隊伍中央。
掩過了那道鐵絲網門,我回頭看了一眼那鋼板平台上微微閃爍的燈光。孤零零的鋼板平台,緩緩而爍的燈光,虛無廣闊的黑暗——真是一個孤寂而恐怖的世界。
“世界之大嘛,無奇不有。”
一路回程,我都在回顧剛才的所見。我想起了核彈,想起了生命,你說,蘇聯人在這裡引爆核彈,會不會就是想探測那下邊兒有多大呢?還是說,他們準備和地下的生命打上一架——這未免也太天馬行空了。
返回的過程,似乎比來時更加快一點兒。不一會兒,幾人就踩著哐當哐當的鋼板,走回了那個大廳里。楊前輩照著之前的程序,撥動裝置,將艙門關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