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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驚了呆,楊前輩繼續調整著光束,將光束在黑暗中左右橫移。但,無論光束怎麼移,都觸碰不到任何東西。在這塊鋼板平台外,是一片虛無,永無止境的虛無,無邊無際的虛無。
楊前輩在一旁做著解說:“這裡,就是我說的空腔。”
“空腔?”旗娃嘴唇在微微打抖,“這他媽也空得也太多了點兒吧!”
“我說,這真的是地底下?”他問。
鄧鴻超望著光束,也問道:“這光能射多遠?”
“不清楚——”楊前輩答,“但是,還有一個辦法,可以直觀的看一看。”
說著他取下肩頭的步槍,遞給了旗娃。
“來,你們是當兵的,打槍比我專業,”楊前輩說,“這槍,是我以前在庫房裡找到的,裡面的子彈,經過了特殊處理,打出來會拖著光。我想,可能就是為了在這裡實驗用。”
“曳光彈?”王軍英立即問。
“嗯。”楊前輩點頭,“就那個意思。”
旗娃接過那支AK47,取出彈匣看了看。果然,露在彈匣的尖頭子彈,彈頭部位覆蓋著紅色的標記。實際上,曳光彈不是什麼稀奇玩意兒,就是在普通的子彈上塗上發光劑,子彈打出去後,發光劑與空氣摩擦,便能拖出一道光線來。
機槍手就會在子彈里時不時夾一顆,用於觀察、調整彈道。而自衛反擊戰的時候,我們也會按幾發這種子彈進彈匣,可以為炮兵大哥指示重要目標。
“這槍還能打嗎?”旗娃將彈匣夾在腋下,拉了一下槍栓。槍膛里是空的,沒有拉出子彈來。但聽那流暢悅耳的聲響,這槍應該能打。
“能,”楊前輩肯定的說,“我照著手冊,定期保養過。”
“怪不得,”旗娃動了動鼻子,“油味兒那麼重。”
然後,旗娃“咔噠”一聲上好彈匣,拉栓上膛,接著舉qiang抵肩。這小子好歹也是個“優秀射手”,雖然平常大大咧咧,但操起本行來,卻一點兒也不拖拉。旗娃仗著一個射擊姿勢,立即“噠噠噠”的打出一個三連點射。
驚炸的槍聲在這靜謐的地下空間裡,響耳異常。槍響的同時,三條短光,飛出槍口,衝進黑暗。光是紅色的光,三條紅光出槍後,如在黑暗中競賽追逐一般,爭先恐後的往前沖飛。子彈的速度很快,眼皮還沒來得及眨,三條短促的光束,就飛出很遠,在視野里變為了光點。
衝出的子彈在使勁兒的飛,拋出的彈殼在平台上盡情的跳。
光點越來越小,越來越小,但始終還是在視野里看得見。簡單的物理知識,子彈打出去後,並不是一條絕對的直線,它耗盡動能後,也會按著拋物線那樣,最終朝地面落去。在平時的戰場上,敵我相互能看見的距離,也不會太遠,所以感受不到這種拋物線。
但現在的環境裡,完全就是一個理想的“物理模型實驗室”。我們能明顯看到子彈在飛行中緩緩下降。步槍子彈一般來說的話,有效射程也不過七八百米,而最終射程,更遠不到哪裡去,差不多一兩公里的樣子。
就在這眼睛未眨的短暫時間裡,子彈就耗盡了它的動能,開始往下墜。而這個時候,子彈上的發光劑似乎到了頭,只見三道光挨個兒消失,併入黑暗中。槍響還未在空氣里消失,它們幽幽而去,在那不見邊際的空間裡,回來盪去。
“我操……”旗娃放下槍,低罵了一句,“根本打不著……”
這樣來說,在咱們前方的這片黑暗中,至少有一公里多的距離,是空曠虛無的。一公里多,也許各位光是聽的我的字面描述,覺得這也算不了什麼,不過就是抽象的數據罷了。但別忘了,這可是在地底下啊!地底下出現那麼大的空間,其身臨其境之感,是非常震撼,甚至非常恐怖的。
“往下,再往下打。”楊前輩走到護欄前,緩緩的說。
按著他說的,旗娃也湊到護欄前,將槍口調下,打了三四發子彈出去。槍響驚炸而出,又是幾條短光闖入黑暗。結果,和之前的一樣,子彈一路飛馳向下,過程中沒有撞到任何東西。直到幾秒鐘之後,發光劑耗盡,光點消失。
這一下,讓扶著鐵欄的我,覺著兩腿發軟。
眼前不僅是一個無邊無際的空腔,更還是一個不知其底的巨大深淵!至按子彈的飛行距離,在咱們腳下,至少有一千多米的空腔。說起來這很荒誕無理,我竟然在岩石包裹的地底之下,犯起了恐高之症。
再之後,旗娃放回了槍,還給了楊前輩。幾個人望著探照燈的那道光束,呆若木雞,震撼得一個字也講不出。槍聲似乎還在不停的傳播、迴蕩,站在這平台的邊緣,我好像感覺到了微風,也好像感覺到一團溫溫的熱浪。
由於之前被鐵欄杆擺了一道,我這次再不敢信任它們,立即就丟開手,退回幾步,楞佇在鋼板上。如果從這兒掉下去,那可就不只是摔斷肋骨那麼簡單了。
昏暗的光線,直直的光束,不真實的虛無,讓我整個人受到了衝擊,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我不禁開始思考,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天有多高?其實也沒多高,美國人都登上月球了。地有多厚,這還真是一個沒有答案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