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頁
就在丁曉聰出神的時候,身後有人用略帶碴子味的嗓音輕輕喊了一聲,“大哥?”
出門在外,男人喊大姐,女人喊大哥,這是跑碼頭人的習慣,丁曉聰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回頭看,驚得差點跳了起來。
來人是個少年,看上去比丁曉聰他們仨還要稍微小一些,瘦瘦小小的,皮膚有點黑,穿著一身中規中矩的深色立領裝,背後背著旅人常見的大旅行袋。這位,赫然竟是丁曉聰曾經資助過的算命少年——劉文彩。
當時在打銅巷的時候,劉文彩以一手算命的絕技把丁曉聰震得不輕,驚為天人,沒想到,竟然在這幾千里外的巫山深處又碰頭了,這真是……太巧了!
劉文彩看清果然是丁曉聰後,露出一口白牙,爽朗笑了,抱拳道:“我早起預感到會遇見故人,沒想到啊,竟然會是大哥您!”
他鄉遇故人,丁曉聰也是大喜啊,連忙抓住了劉文彩的手,上上下下打量起來。
小伙子長高了一些,不過似乎更瘦了,這一路上,他肯定吃了不少苦,臉上帶著洗不掉的風塵。現在的少年,像他這麼大的時候,還在問家裡要零花錢,而他卻已經憑自己的本事走完了大半個中國。
從東北到海南,又從海南來到這巫山,何止萬里之遙,真不敢相信他是怎麼孤身一人走過來的!
------------
第六十七章 命中遇水
聽見二人的談話,其他四人這時候也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全都瞠目結舌,這個少年……他竟然在做這樣的事情,尋常人想都不敢想!
“你……家裡大人能放心?”九麼遲疑問,這實在超乎想像了。
劉文彩人雖小,舉止卻頗為得體,聞言他笑著一抱拳,“這是我家裡的傳統習俗,諸位不用驚奇。”
這真是……奇人家族啊!
既然是人家裡的習俗,那大家也就不再說什麼了,只叮囑他一路上千萬要小心,特別是提防壞人。
劉文彩一一謝過,轉向丁曉聰正色道:“大哥,我看你眉間鬱結,似是遇到了為難事,今日一別還不知何時能再相見,小弟就為你算一卦吧。”
丁曉聰吃了一驚,連忙阻攔,他知道這劉文彩算術獨特,雖然神准無比,可卻是用生命力為代價的。
劉文彩笑著擺了擺手,道:“不妨事的,只是隨便算下,用不了兩個時辰,不算這一卦,小弟心中不安吶。”
唯有丁曉聰才知道,他這“用不了兩個時辰是什麼意思”,雖不忍,可見他一意孤行,也只得作罷。
算命大家都見過,特別是幾位法師,那些道道都懂得很。一般來說,算命的訣竅不再算,而是“望聞問切”四樣,說白了就是察言觀色,從細微處做出判斷。不過敢算到法師們頭上,這年輕人自有過人之處,他的手法也和一般算命的完全不一樣。
眾人的注視中,劉文彩將背包放下,從裡面掏出幾樣物件,然後就地坐了下來。看見他算卦的用具,幾位面面相覷,全都怔住了。
這幾樣東西分別是:一支蠟燭,一個小碗,一瓶礦泉水,外加一個烏龜殼。
“龜卜照燭!”花紅英倒抽一口涼氣,“這是上古法門,西周后就失傳了,怎麼會!”
自原始時代起,古人就開始用龜卜的方法來推斷命理運勢,嚴格來說,這也屬於巫術的分支。後來巫術近乎消亡,這法子也就失傳了,沒想到,一位現代少年竟然又操起了這法子。
“年輕人,這個東西你玩得轉不?”花紅英指著那個烏龜殼問。
丁曉聰連忙把他攔下,使了個眼色,劉文彩的相命術他親眼見過,絲毫不懷疑。
坐在地上,劉文彩一掃青澀,神情莊嚴,仿佛一位虔誠的巫覡,正在卜天問卦。他先是倒滿了一碗水,然後點燃蠟燭,將龜板一端遞給丁曉聰,讓他端著在蠟燭火上慢慢炙烤。
兩人各自捏著一頭,共同托住了龜板。
看見劉文彩莊嚴的神色,丁曉聰心中苦笑,這少年實在是太樸實了,連騙人都不會,就沖他這架勢,這一卦問下來,損失的陽壽絕對不止兩個時辰。
只是開弓沒有回頭箭,已經開始了,唯有繼續下去。
“將你的心神全部集中在龜板紋路上,不要有雜念。”劉文彩輕聲叮囑。
丁曉聰明白他的意思,這應該是一種牽引命魂之術,利用人的靈魂來問卦,只是具體的原理旁人是搞不清楚的。
依言,他閉上眼睛,將心神完全沉浸在了龜板上。
在巫眼中,能清晰看見龜殼上的紋路,蠟燭溫度引起的陰陽傳遞很明顯,蜿蜒伸展,複雜難解。
所謂河圖洛書,其實都是神話傳說,八卦的由來,就是龜卜術,這裡面的奧妙,常人窮其一生也難觸及皮毛。
紋路還在延伸,漸漸地,丁曉聰產生了一種奇妙的感覺,似乎這看似毫無章法的裂紋能吸引人的心神,他的靈魂竟然有了不穩的跡象。
龜甲透著燭光,在視線中越來越大,等丁曉聰意識到反常後,視線幾乎已經頂在了龜板上。下一刻,他的眼前一黑,瞬間失去了意識。
也就是極短的時間,周圍的驚呼聲驚醒了丁曉聰,他茫然睜開眼,發現自己仰倒在了花紅英懷裡,三位女人滿臉緊張蹲下來看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