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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這股臭味是來自哪裡,是來自那些死去的人的因果,是來自我自己正在一點點腐爛的身體,也許這也是你說的懲罰,算是天譴的一部分吧。不過新生的喜悅是不會收這些瑕疵的影響的。
她沒有瞞我,直言她是一隻狐妖,願以身相報我的救命之恩。窮酸書生遇到狐狸報恩的志怪傳說,我也聽說過不少,卻沒有想到,居然真的會發生在自己身上,那樣一個沒有瑕疵的女人,又願意不求回報的跟著你,我想像我讓你窮酸書生,就算你明知道她是一隻妖,恐怕也沒有任何人能拒絕的了吧?
她問我有什麼心愿沒,我說我最大的心愿是想去順天府逛一逛。她莞爾一笑,那一剎,我驚呆了,覺得她身後的桃花都盡皆失色,我們鄉里王老財主家裡新娶的十二房姨太太也沒有她漂亮。
她帶著我,在李自成造反的兵荒馬亂之前,我們一路逛到了順天府。我們倆見證了明帝國最後的繁華,整個順天府里所有人都在醉生夢死。跟她在一起,我們從來沒有為生計奔波過,好像有數不清的銀錢。後來我才知道,這些銀子都是它使用法術偷來的,為此我還跟她大吵了一架,怒氣沖沖地趕她離開。
幾天之後深夜裡,她突然回來,回到這個她賃下來的小房子,帶著滿身傷痕,有幾道甚至深可見骨,一推開門,她就暈倒在地。她雖然意識錯亂,但卻一直重複著我的名字。我知道她離不開我,就像我離不開她一樣。
說出來可能你不相信,她兩次受傷,全是因為你們這些道貌岸然的道士,那些富商大賈有豢養狐媚子的愛好,就高價在市場上懸賞,那些滿口仁義道德的道士們,打著降妖除魔的旗號,四處抓捕狐妖賣給那些富商大賈。
被抓了的狐妖,只能淪為那些富商大賈們的玩物,玩膩了就殺掉,反正沒有人會為只妖怪打抱不平。她兩次受傷,都是因為這些道士們的追捕圍剿。她是她們族群,最優秀的最美麗的狐妖,她們族群卻因為她的美麗,慘遭滅門之禍。
正巧那時候戰火四起,神州處處烽煙,到處都是水深火熱,生靈塗炭。我跟她說不如放下仇恨,我們避世而居。也就從那時起,我們就一直隱居山林,這一住,再出來時,外界已經過了幾十年。
我們就這樣跟著時間,一路走過來,走到現代社會,古代那個時候,戶籍管理沒有那麼嚴格,丟失個人很正常,但現代,任何微小的失誤都有可能,暴露我們。
每百年一次續命,本來這次我並不想繼續罪惡下去,可她卻跟我說,對於她來說,是與非,不及我的可渴望,而她渴望的是與我常伴,她問我願成全她的渴望嗎?
在生命與陪伴的欲望面前,我們幾乎都沒有選擇,就做出了選擇。
所以才有了我們之後的這些戲碼。
話說,那個保潔出的意外也是我們弄的,甚至她變成鬼魂還日思夜想的丈夫的意外,也與我們有關,他那丈夫喝酒回來,我們在地上扔了一包錢,讓他撿走,果然不出我們所料,他拿著錢就藏了起來,每天晚上出去花天酒地,回去卻告訴他的糟糠之妻,說去打夜工,他為了演全套甚至還買了個假的金項鍊,他那不知情的妻子卻感動的稀里糊塗,我們接連讓兩人發生意外,那保潔果真是個痴情的人,不出意外地變成了冤魂,可笑也可嘆啊。”
說到這,他咳嗽兩聲,長喘一口氣,抬頭看了看窗外。
烏雲被風吹走,露出皎潔的月亮,他看著月光,用手抹了抹地上巨狐的皮毛,說道:“時間到了,我也該走了,小道士,你可不要心有邪念,不然最後也是我這樣地業火焚身。”
說罷,一簇綠色的魂火,從他體內燒出,在我眼前轉瞬將他燒成灰燼,我甚至都沒來得及阻止,這人看來死志以明,正巧這時李二道長從樓梯處走了上來。
還好我多了個心眼,拿手機錄了音,不然真百口莫辯,因為只有李二道長知道我可以放火燒人。
唉,我看著月光,也長嘆了口氣,這件事終於告一段落了,剩下的事情,就讓李二道長來收尾了。
第194章 茶談
時間已經是凌晨兩點了,我在警局剛跟劉隊長把情況說清楚,桌子那邊的劉隊長,報告也寫的差不多了,他遞過來,讓我看看有什麼疏漏之處。
我掃了一眼,大概也就是報告上寫的就是,狐妖夥同情夫製造出鬼魂尋物殺人的假象,來掩蓋犯罪事實,最後把擊殺狐妖地功勞算給我了。我趕緊推辭,讓劉隊長改成被不知名前輩擊殺,就沖那前輩小心眼那勁,我可不敢冒領這功勞。
劉隊長又是塗塗改改,整理好我給他的錄音和那具巨狐屍體,準備明天上報上去,剩下的關於受害者賠償啊什麼的都是那家公司的事情,跟我們沒有關係了。
李二道長則是被姍姍來遲的公司高層給接走了,他們願意花大價錢請李二道長驅離那隻鬼物,這件事情我們本想順手結局的,既然有人願意送錢來,我們也不介意送個順水人情給李二道長,畢竟人家大半夜地不顧危險的跑過來,已經超級夠意思了。
我總覺得這家公司的高層都是怪怪的,出了事情,不見人,等事情解決的都拼命跳出來耍存在感,我猜可能這家公司的真正主人並不是這些所謂的高層,而是隨去的狐妖和書生,他們現在刷存在感,無非就是想要爭取法院將公司判給自己。
這樣也好,那些死去的員工家屬,也能因為他們競爭,而獲得一筆不菲的撫恤,人死雖然不能復生,但賠償對於生者來說,也算是一種安慰吧。
這些都跟我沒有一點關係,但我一個人走在路上就容易瞎想,秋葉市是座小城,但對於步行來說,從警局到我住的地方,也不算近,我看劉隊他們困成那個樣子,實在不忍心再讓他們送我回來,正巧經歷這些事情,心情不太好,就當徒步散心。
夜幕籠罩四野,月光輕輕冷冷,城市的街道幾乎沒有行人,偶爾過往的車輛也是來去匆匆。整座城市還在沉睡中沒有醒來,誰又能知曉,這樣安詳的夜晚,究竟有多少罪惡正在發生。
我回到房子,一頭栽倒在床上,再醒來時,已經是這一天的中午。
放在床頭的手機上,顯示著四五個未接電話,兩個是冷如煙打來的,我看到了她發的微信,她只是有些擔心,打電話過來詢問情況,剩下的是劉隊長和李二道長打過來的。
劉隊長說上頭下了文件,要我們把這個靈異案件包裝成常人能理解的事件,一定要對實情守口如瓶,免得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另外正式聘請我為靈異組的顧問,不僅有工資還有獎金,這次獎的兩萬塊已經打到了我的銀行卡里。
我再看手機,果真有一條簡訊提示我銀行卡到帳兩萬塊,這錢來的堂堂正正,是我拼死拼活換來的,所以我拿的也問心無愧。
至於李二道長,他就是想找我喝茶聊天,畢竟是同道中人,坐在一起有話題聊,我正有很多一戶要問呢,這次就憑我身上這身道袍,也得敲他三斤東西出來。
我到時,李二道長正坐在他家的小門面里,喝著茶看著書,門店很小,裡面擺的都是些鎮宅安家的小物件,什麼風水羅盤,桃符木劍,鎮宅神像,等等,應有盡有吧,李二道長也是有本事的人,卻安於這種小門店,也頗有隱士之風,很像道門的做人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