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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正好是化鼠誕生的時候吧。」
覺在凌亂的衛生所中四處張望,找來一張完好的椅子坐下。
「這份提到『化鼠』的『化』字由來,出自古代的漢和字典,你聽聽……『人搭上倒反之人,象徵人形改變,故有變化之意』……可是我看過現在的漢和字典,裡面就只有這段敘述被刪掉,列入第四類的『訞』。」
覺又站起身,在衛生所里走來走去,顯得坐立難安。
「覺……怎麼了?」
「我是沒什麼,只是覺得有些事情可能不該告訴你。」
「什麼事情?」
「其實我查過化鼠的基因。」
我聽了不禁站起身。「你怎麼會……」
「我一直很在意野狐丸……史奎拉在那場審判上說的那句話。」
「……我也是。」
當木元女士問「如果不是野獸,你又是什麼玩意?」史奎拉回答:「我們是人類!」這句話一直在我心中揮之不去。它不是對人類恨之入骨嗎?為什麼要強調自己是「人類」呢?
「我偷偷把農場附近的化鼠屍體切下一部分,冷凍保存起來。你可能沒聽說過,倫理規定禁止對化鼠基因進行任何研究分析,而我現在知道原因了。」
「結果怎樣?」我咽了口口水問道。
「根本不用仔細分析DNA,結果就很清楚。化鼠的染色體包含性染色體在內,共二十三對。」覺說著微微搖頭。
「這什麼意思?我聽不懂,快解釋一下啊。」
「我們以為化鼠的祖先是裸鼴鼠,可是裸鼴鼠的基因有三十對,所以兩者在生物學上是完全不同的生物。」
「所以……化鼠跟養在這裡的裸鼴鼠其實毫無關係?」
「也不是,化鼠基因中有很大一部分融入裸鼴鼠的基因元素,只是生物基礎完全不同。」
「那……難不成……」
「人類的染色體也是二十三對,而且就我所知,地球上其他有二十三對染色體的生物就只有橄欖樹。化鼠總不會從橄欖樹上長出來吧?」
不知從何時開始,我就逐漸懷疑起化鼠或許是人類。
突然,我想起夏季野營時抓到擬蓑白,當時瞬問過它一個問題。
「奴隸王朝的人民和遊獵民族都沒有咒力……沒有PK對吧?那些人跑哪裡去了?」擬蓑白的答案卻令人失望。
「那之後到目前為止的歷史,僅有極少數可靠文獻供參考,因此很遺憾,本問題無法回應。」
我不寒而慄,難道擁有咒力的祖先們,把所有不具咒力的人都變成化鼠?
「可是為什麼?究竟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我想理由很簡單。」覺悶悶不樂地說。「人類獲得咒力之後,寫下了遠比以往更血腥的歷史。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為了避免人類以咒力互相攻擊,才在基因里加入攻擊抑制跟愧死機制。可是這麼一來就出現棘手的問題,那就是該怎麼處理沒有咒力的人。」
「什麼意思?」
「擁有咒力的人一直都是最高特權階級,支配沒有咒力的人來享盡榮華富貴,以前好像有個詞來形容,叫做權力菁英。可是一旦加入攻擊抑制與愧死機制就無法攻擊人類,立場馬上顛倒。因為有咒力的人不能攻擊沒咒力的人,沒咒力的人卻可以動手,就像惡鬼……真理亞他們的兒子跟化鼠之間的關係。」
「那隻要給沒有咒力的人也加上攻擊抑制跟愧死機制不就好了?」
「我想當時不這麼做有兩個原因,一個是有咒力的人掌管生殺大權,不肯放棄壓倒性的優勢。另一個原因是,攻擊抑制或許有用處,但沒咒力的人不可能加上愧死機制。你還記得愧死機制的原理嗎?大腦一旦發現自己正在攻擊人類同胞,就會無意識發動念力,造成內分泌失常,最後心跳停止而死。」
愧死機制其實就是用咒力強制自殺,所以沒有咒力,愧死機制就沒有作用。
「所以才把這些礙事的人……沒有咒力的人,全變成野獸?」
我發現自己生活的社會竟如此罪孽深重,不禁毛骨悚然。
「是啊。單純的階級制度還不夠,為了把沒有咒力的人排除在攻擊抑制與愧死機制之外,將人類與裸鼴鼠的基因混合,變成不如人的野獸……就為了讓有咒力的人們繼續享受貢品與勞役,維持特權階級的地位。」
然後擁有咒力的「人類」,把變得奇形怪狀的同胞當成野獸看待,殺得毫不留情。
「可是為什麼要變成那麼醜陋的生物?」
「我想你已經說出了答案,就是因為丑。」
覺的回答實在殘忍無比。
「就因為變成醜陋的生物,一眼就知道是異類,所以殺起來完全不會同情……或許也是因為裸鼴鼠是難得具有真社會性的哺乳類,管理起來也方便得多。」
為什麼我沒早點發現?仔細想想,一切都很合理不是嗎?如果化鼠的祖先是裸鼴鼠,身體竟然放大了幾百倍,就算要以咒力加速進化,想必也很難在如此短的時間內變得這樣大。
用狗來比對就明白了。狗在漫長的歲月中演化出許多品種,但仔細看就會發現牙齒相差很多。吉娃娃之類的小型犬嘴巴小,牙齒長得緊密,而聖柏納之類的大型犬嘴巴大,牙縫則十分寬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