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倫理委員會與教育委員會召集專家成立特別調查組,發現她的惡性咒力外泄甚至會傷害人類基因,這件事造成恐慌,只好讓她停止全人班課程,在家自習。那時惡性外泄的範圍大到嚇人,離她六公里外的鐘塔內部齒輪都會突然扭歪,指針無法轉動。
經過多次會議討論,正式確認漱川泉美為橋本?阿培巴姆症候群病患,就是業魔,必須進行處分。身為倫理委員會負責人,我很希望當面告訴她這個決定,但光靠近她都有危險,只好遙控一尊端茶人偶,做書信聯絡。
每次回想這件事都令我心痛,她真的是溫柔善良的好孩子,但依據以往的病例,這種孩子很容易成為業魔。泉美得知自己危害眾多生命,主動提出接受任何處分。
當時的起火點是漱川農場,生物死得一個不剩,泉美父母與農場員工留下她,暫時撤離避難,後來罹患全身肌肉組織快速纖維化的怪病,不久就離開人世,我們並沒有告訴她這件事情。最後,我從遠方眺望農場,建築外觀宛如阿米巴原蟲般蠕動變型,宛如融化成液體淹沒一切。
我用遙控的方式,在農場角落一棟快融解的小屋桌面放上五顆藥錠,表面說是控制惡性外泄的精神安定劑,要泉美每天吃一顆,其實有一顆加了致命毒藥。泉美當天就把五顆藥錠全呑下,聰明的她早就知道這是什麼藥,她也許害怕惡性外泄會讓藥物變質,失去效力……
一道淚水滑下我的臉頰。
我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儘管打從心底同情素未蒙面的少女,但原因不只如此。
我的心像暴風雨中的小船劇烈搖晃,眼淚流個不停。
「我很清楚你的痛楚。」富子女士說,「沒關係,哭到你滿意為止吧。」
「為什麼……為什麼我這麼難過?」
富子女士聽了我的疑問,默默搖頭。
「現在還不能告訴你,人類面臨沉重傷痛時,須有哀悼的儀式來消化承受。你必須像這樣流淚。」
「這跟我們記憶中被消除的事情有關嗎?」
「有,有關係。」
我又想起無臉少年的身影。
「請把記憶還給我。」
「不行。」富子女士難過地微笑。
「因為這件事太深刻太慘痛,關於那孩子的紀錄,我們決定從你們的記憶到秋月真理亞的日記都必須全部消除。事件的記憶會成為心理創傷,不僅影響孩子,更可能打亂町民的精神,釀成更大的悲劇,就像骨牌一樣……」
富子女士雖然面不改色,但情緒中似乎激起一抹陰暗的漣漪。
「或許你承受得住,但如果解放你的記憶,你有辦法對朋友們保密嗎?最後大家都會知道真相。」
「可是……」
「你仔細想想我說的話,一條煉子總從最脆弱的環節斷裂,我們最須注意的,永遠都是最脆弱的人。」
「最脆弱的人?」
富子女士同情地摸摸我的頭。
「剛才我說要你當我的接班人,絕不是在開玩笑。你在那時就可以拿回失去的記憶。」
「我絕對無法成為富子女士的接班人。」
不管人格指數多高,我都清楚自己的精神沒那麼強韌。
「我能體會你為什麼這麼說,我實際上在接下這份工作前也這麼想過,但最後總會面臨不得不做的時候,這份工作只有你做得來。你聽好,要想清楚,怎麼做才不會讓惡鬼和業魔再次現身。」
富子女士的話,沉甸甸地敲在我的心房上。
3
寒風刺骨的二月天,守突然離家出走。
守的爸爸一早到燒陶窯點火後,就叫守起床。當時他還沒意識到反常狀況,但等很久都不見守出來吃早餐,於是再到臥室一次,只見臥室空無一人,桌上留著一張紙條,寫著「請別找我」。這是離家出走史上出現頻率最高的紙條,也是最無意義的胡扯。
「怎麼辦。」真理亞吐著白霧,哽咽地問。
她頭上的雪帽結起白霜,睫毛都結冰,令人痛心。
真理亞和守的家分別在町的東西邊,我知道他們每天早上上學前會先碰面,但今天真理亞一直等不到守,直接前往守家找人。守的爸爸驚慌失措地將事情告訴真理亞,真理亞要他千萬別告訴任何人,便來找我商量。
「這還用問?當然是去找啊。」
我正要解開白鰱Ⅳ號的纜繩,真理亞來得晚一點,我們就要擦身而過了。
「叫覺也來幫忙,我們三個去追守。」
「可是第一組四個人都不去上課,學校會不會覺得奇怪?」
良在名義上還是第一組,可是目前都跟第二組人行動,真理亞說得沒錯,第一組集體缺席不單是怪而已,還會變成議論對象。
「好,我們先去學校,今天三、四堂課不是自由研究嗎?我們再偷溜就好。」
這天是星期六,全人班上半天課。
「可是我們絕對趕不及回來開班會。」
「幸好我們這裡有說謊天才,藉口再找就好。最重要的是趁早找到守。」
這年冬天一開始就給人暖冬的跡象,可是一月結束後碰到強烈的大陸寒流,導致破紀錄的低溫。前天晚上大量降雪,町籠罩在一片銀白中,根本不知道守往哪裡。我把心愛的雪板放進白鰱Ⅳ號,預先準備雪地追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