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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覺只是普通的男生,我承認他頭腦不錯,但和才華洋溢、獨領風騷的瞬相比,他平凡無奇。不過我跟他逃過土蜘蛛的攻擊,對他的看法確實改變不少,我最在意他,和他相處也最自在。
這股忌妒的心情相當複雜,也許是寂寞,因為兩人關係很好,自己一人落單。
兩年來,瞬和覺的關係改變最多。他們過去並不是感情不好,但覺單方面將瞬視為競爭對手,偶爾產生磨擦。這兩年,他對瞬的情感完全變樣。以前,瞬對覺露出炫目的笑容時,覺總是鬧著彆扭,故意不理不睬,但現在他逐漸回以笑容,緊盯著瞬不放。
我一直喜歡瞬,我很清楚,覺對瞬的情感是愛情。
然而,我不清楚瞬怎麼看待覺。瞬與生俱來就天資聰穎,擁有俊秀外貌,浸潤在大家讚美的眼神中,因此他對誇獎自己的人總表現得很高傲……不,這麼說不中聽,就說他態度大方。但根據兩人互動,不像覺單方面纏著瞬不放,覺比較積極,但瞬接受覺的心意。
某天,我碰巧撞見兩人在原野上散步,終於了解他們的關係,兩個少年像情侶一樣手牽手走向沒人的地方。我想掉頭離開,但不自覺偷偷跟在兩人後面,我知道目睹他們親密的模樣會傷心,卻忍不住想看。
兩個人遠遠離開町上,像兩隻小狗嬉戲,覺開心地在瞬的旁邊跑跳,從後面緊緊環住他。我好希望自己生為男性,我相信瞬絕對會選我而不是覺。
倫理委員會和教育委員會嚴厲控管青春期後的男女交往,在我們這個年紀,對異性的渴望受到壓抑,只能控制在柏拉圖式的戀愛範圍。另一方面,委員會對男男、女女間的超友誼關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除了少數例外,大家便湊合著把同性當成戀愛與性對象。
兩人走到山丘下,仰躺在成片的白苜蓿花田聊天。我躲在二、三十公尺外的草堆,屏氣凝神地盯著兩人。
覺好像在說笑話,瞬笑得露出潔白的牙齒。覺靜靜凝視著瞬的笑容,一個翻身壓在瞬的身上,兩人一時動也不動。
我看不太清楚,但兩人一定在接吻。覺從上方緊緊擁住瞬,瞬則任由擺布,不久,瞬抱著覺想翻身在上,覺壞心眼地不讓他得逞,兩人角力一陣,試圖掌握上方的主控權。但先待在上面的人當然比較有優勢,瞬最後放棄了,卸去全身的力氣,認命擔任女性的角色。
頓時,覺性致大發地騎在瞬的身上,癲狂吻著他的唇、臉,甚至脖子。
我光在一旁看著就慾火焚身,不自覺觸碰身體,但不知道自己想如覺一般憐愛著瞬,還是讓覺疼愛我。我是一個落單者,滿懷莫名心焦。
覺用指尖輕撫瞬的雙唇,瞬毫不抵抗,他趁勢將拇指放入瞬的嘴裡要他吸吮,瞬大方地笑著原諒對方如此無禮的行為,不時偷咬覺幾口。
我渾身發燙,差點暴露行蹤,瞬抬頭咬覺的手指時,我突然和他四目相接。我嚇得連忙,縮進草叢,可能被瞬發現的羞恥感讓我的心臟痛起來。我又躲一會才下定決心探頭窺看情況。
覺壓在瞬的身上,努力脫下對方的褲子,當瞬如雪白大理石天使雕像的大腿裸露出來,覺著迷地以臉磨蹭,接著像疼惜小動物般輕柔撫摸瞬的陰莖。
瞬好像被搔得很癢,他笑著掙扎,但半推半就。
瞬剛才跟我四目相接應該只是我的錯覺。
我保持原本的姿勢慢慢後退,繼續偷窺下去就要發瘋。隨便都猜得到接下來要做什麼,我之前看過第三組的兩名男性做愛的模樣。
當時我抱持著純粹的好奇心觀察,男生精蟲沖腦就不會考慮其他事情,兩人頭腳方向相反,一上一下地用嘴愛撫對方陰莖,有時深深插進喉嚨又一口吐出,我看著都要反胃,他們還不滿足,畢竟兩名男性的身體構造無法進行性行為,但他們煞有其事地讓兩根陰莖互相摩擦,簡直像目睹蓑白在交配。
我打死都不想看瞬與覺沉醉在這種愚蠢的行徑。
我落寞離開,突然想找人尋求慰藉,但想得到的人選只有一個。我回到町上找真理亞,她在自家後方走廊,幸好她全家都不在,但如往常一般有個電燈泡──守。
「早季,你怎麼了?」
真理亞開朗地問,這兩年來她完全蛻變成成熟的女孩,有著漂亮的柳葉眉、清澈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樑和櫻桃小嘴,堅毅的五官展現出不受他人掌控的堅強意志。唯一不變的只有那頭火焰般的紅髮。
「嗯,突然想見你。」
我笑著告訴真理亞,然後給守一個白眼,守低下頭,躲避我的眼神。
真理亞坐在廊邊晃著腳上一雙皮鞋,守離真理亞有段距離,一如往常地搔著爆炸捲毛頭,心無旁鶩畫著真理亞的畫。他不像在和貴園一樣用顏料與筆做畫,而是在木板抹一層白黏土,再用咒力操作石榴石、螢石、綠柱石、堇青石、鈮鐵石等奇石粉末貼成一幅畫像。
守為真理亞繪製的畫不僅栩栩如生,還表現出她的內心世界,我不得不承認他天賦異稟。
守的媽媽在他小時候就因為傷寒而過世,而他媽媽也是町上少見的紅髮女性,跟真理亞一樣,因此似乎把真理亞當成媽媽看待。覺說亞洲原本沒有紅髮基因,好幾代前,兩人的祖先也許都從遙遠的國度來到日本。
守進入全人班後立刻被真理亞迷住,他青春期後獨獨鍾情真理亞一人,無論多麼可愛的男生向他招手,他都毫無興趣,而且守住在町上最西邊的櫟林鄉,真理亞家住東海岸的白砂鄉,守還是每天清晨搭船接真理亞,這份忠誠令人動容,不過在我們這個年紀,男女愛情很少見,性行為更是鐵一般的禁忌。守的心意只能繞個圈子,化成一幅幅情人畫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