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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法事的出發點本身就有重大的失算,以往出現過的惡鬼都是人類社會的成員,即使惡鬼凶性支配心靈,心的深處必定還留著普通人的記憶與情感。如果觸及記憶深處的人性,確實可能讓惡鬼停止殺戮。但這個惡鬼並沒在人類社會中生活,想必連日文都不會說,就算擁有人類基因,心裡還是化鼠,我不覺得法事會對這種惡鬼有效。
我不知道該不該說這件事,但有件事情更該先問清楚。
「富子大人說過,安全保障會議的成員在緊急情況下會逃往清靜寺。我的爸媽……圖書館司書渡邊瑞穗和町長杉浦敬,難道沒過來嗎?」
寂靜師父的回答出乎我意料,「已經見過兩位了。」
「咦?那人呢?」
我連忙追問,但看寂靜師父一臉憂鬱,像被潑了盆冷水。
「兩位到來之前的兩、三個小時,令尊和令堂與無瞋上人、行舍師父談過後又回到町上了。」
我們應該是在利根川上錯過。
「怎麼會……為什麼?」
「令尊和令堂非常擔心你,但相信你必能平安到來而一心等待,突然町上來報,惡鬼現身。」
我緊盯著寂靜師父,目不轉睛。
「令尊和令堂認為無論付出多少犧牲都須阻止惡鬼,於是大膽回到町上。第一,要將町上剩餘的不淨貓全數放出,第二,要將圖書館中資料全數廢棄,避免落入化鼠手中。」
「那……」
我雙腿一軟,要不是覺迅速撐住我的肩,我一定當場跪坐在地。
爸媽竟然赴死。
「令尊和令堂托我們保管了一些東西,說等你來了就交給你,我們等等就去看。」
「請……請現在就讓我看。」
我茫然細語。
「明白,我馬上拿來,但在這之前,本寺還有位客人想見兩位。」
我已經聽不見寂靜師父說了什麼。
現在追上去也來不及,爸媽應該已經進入惡鬼與化鼠的地盤,那就不可能生還。
我難道要一次失去雙親?想到這裡,我渾身癱軟無力。
覺與寂靜師父談了些什麼,扶著我的肩走過長長走廊,來到僧房。
「打擾,我帶渡邊早季小姐與朝比奈覺先生來了。」寂靜師父在拉門前跪下說道。
「請進。」拉門裡傳來耳熟的聲音。
拉門一開,裡面是木板和室,地板粗糙,看來我們住的僧房算是相當高級的房間。
「渡邊,朝比奈,真高興你倆平安無事。」
一名男子從地板上起身,他皮膚曬得黝黑,一臉斑白鬍渣,但我一眼就認出他。
「乾先生……」
他是衛生所的鳥獸保護官,前往消滅鹽屋虻鼠窩之後就下落不明,可能是第一個碰上惡鬼的人。
「真是無顏對各位,不僅沒能達成使命,只能卷著尾巴逃回來。」乾先生垂頭喪氣。
「言重了,面對惡鬼誰也束手無策啊。」
覺出言安慰,但乾先生搖搖頭。
「不,如果趁早通報町上……應該能避免這恐怖的狀況。」
「乾先生,你大概是一星期前出發驅除鹽屋虻鼠窩對吧?後來發生什麼事情?」
覺一問,乾先生娓娓道來。
五名鳥獸保護官奉安全保障會議之命前往消滅鹽屋虻鼠窩,還被吩咐三天就要消滅二十萬隻,目標驚人,可惜最後一隻都沒逮到。因為鹽屋虻鼠窩與旗下大軍察覺惡名昭彰的「死神」即將到來,就像鑽入地底般無聲無息。
前三天的生活一成不變,整天在山林里奔波,填寫報告文件,隔天綁在信鴿腳上送回衛生所,捜索毫無進展。但就在第四天,事情發生了。
五名鳥獸保護官都是老手,對化鼠的戰術與弱點瞭若指掌,因此就算化鼠隱匿蹤跡,也不會笨到分頭捜尋,畢竟化鼠看到多名能夠使用咒力的人,通常會設法讓人類分散好各個擊破。
今早,五個人一樣發揮精湛的視覺與聽覺進行全方位警戒,前往捜尋化鼠。他們像老練的獵人一樣翻山越嶺,總算發現化鼠小隊紮營過夜的痕跡。
經過大約一小時的追蹤,五人發現了化鼠小隊,小隊裡有十幾隻化鼠,正在岩壁中段的洞裡進進出出,搬出事先囤積的弓箭等武器,五人中眼睛最尖的海野先生,發現那是鹽屋虻旗下的燈蛾鼠窩士兵,這時五人才散開來展開包圍網,並保持每個人都在彼此視線範圍內,隨時互相支援,絕不放過任何一隻化鼠。
驅除少數化鼠的危險性就跟摘蜂巢差不多,五人之中,兩人負責擋下對方所有反擊,一人正面進攻,剩下兩人打游擊。游擊手在視野良好的位置布陣,看到化鼠逃跑就格殺勿論,或活捉拷問。乾先生擔任游擊手,繞往右邊一座大岩山,從後方登頂,這是觀察戰場的絕佳位置;另一名游擊手會澤先生繞往左邊,躲在地表的凹坑中。
攻擊終於開始。如果是化鼠發現人類發動攻擊,躲在洞裡的化鼠可能會逃走,畢竟沒人知道地洞究竟多少出入口。所以負責攻擊的川又先生使用碎石子假裝槍擊,甚至還模擬槍響,功夫堪稱一流。
果不其然,燈蛾鼠窩士兵誤以為是敵方鼠窩發動攻擊,立刻準備迎戰。它們聽見零星槍聲,就躲在岩石或竹盾等掩體後開始反擊,川又先生假裝從不遠處的松樹樹幹後開槍,化鼠的槍彈箭矢因此集中在該處;接著川又先生停下攻擊,假裝彈藥耗盡,化鼠們就接連從洞裡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