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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臉少年。我試著喊他,但想不起他的名字,令我心焦。
他似乎認同我對真里亞和守兩人的做法,但不發一語,雖然看不見長相,至少可以聽他的聲音,可是現在他一句話也不說。
即使如此,無臉少年給我的訊息依舊非常明確。
這是一股深深的憂慮。
「我該怎麼做才能找到真理亞?」
無臉少年好像微微搖頭。
「我不清楚,究竟該怎麼辦?」
我又問一次,還是沒有回應。
「求你告訴我!我究竟該怎麼做才好!?」
無臉少年伸出食指,抵住嘴唇。
他不發一語,我讀不出黑暗中的嘴形,但明白他的話。
我愣在原地,無法動彈,不能理解他為何那麼說。他的下一句話更令我晴天霹靂。
騙人,騙人的!你在說什麼?這太過分了……
我想抗議,但無法組織成言語。
「早季!早季!」
有人在叫我。
我迅速過來。
「早季,你做惡夢了?」
睜眼一看,覺擔心地注視我。
「……嗯,有點。」
不過半晌,我渾身是汗,雖然勉強擠出笑容,但在覺眼中應該是嘴角扭曲的怪樣。
「我們到了,接下來要用雪鞋過去。」覺說著,一臉擔憂地望著我。
「早季要不要在這裡等?我一個人就可以了。」
我馬上搖頭。「我也要去。」
「……好吧。」
覺看到我堅決的表情,知道怎麼勸我都沒有,便乾脆同意。
路上還殘餘著通往雪屋遺址的清楚痕跡,我想起昨天差不多也在這時從這裡出發前往鹽屋虻鼠窩,我們耗費整整一天卻只能回歸原點。不對,比回歸原點更糟,昨天雖然準備好面對千辛萬苦的旅程,但深信一定會找到真理亞,可是現在線索全斷。
我們還是僅存一絲微弱的希望,再次踏著雪板登上緩坡。
第二次的捜索依然毫無成果。
真理亞與守應該是挖出雪橇帶走,我們在方圓數十公尺內做地毯式捜索,卻沒發現雪橇痕跡。真理亞可能考慮到町上會派人追,用咒力讓雪橇飄浮一段,又或是仔細消除雪地痕跡。
當我望著日落西山,內心逐漸籠罩在沉靜的絕望與灰心中。
「早季。」
覺從後面環住我的肩。
「別哭……能做的,我們都做了。」
這時,我才發現在流淚,居然沒發現溫熱的軌跡划過臉龐。我到底怎麼了。
「期限還有明天一天,我們天亮之後找找西北方,說不定會找到他們留下的痕跡。」
我知道他好意安慰,除非是童話里的錫蘭三王子,否則不可能找到什麼。
但覺還是安慰了我。
我們在雪地里過夜,簡易帳篷放在小艇上,接著仿效救守一命的史空克,製造雪屋。我們先從四周收集一堆雪堆成半圓球壓實,然後挖空內部。我們應該做得比史空克好,因為有咒力幫忙。但實際做起來才發現很難,像鏟子比咒力更容易壓實雪堆。不過雪屋蓋不好的最大理由是我在途中多次恍神。
我們完成避風港後準備用晚餐,雖然沒什麼食慾,但根本沒吃午餐,非得塞點東西到肚子。
覺把石頭刨成精美的石鍋,放入一點雪生火煮水,倒入味噌乾飯做雜燴。
我們默默吃著雜繪。覺不時找我說話,提振我的精神,但怎麼都聊不起來。他發現我不想說話,慢慢自言自語起來。
「……我下次抓到擬蓑白,一定要確認那本書上寫的到底幾成可信。」
我不是故意把他的話當耳邊風,但傳進我耳中的是隻言片語。
「……咒力有這麼強大的能量,怎麼可能光靠大腦代謝葡萄糖的小小能量就能打平?作者想探討這股能量來自何處,因此提出兩個假設。第一,在太陽系裡發動的咒力能量全來自太陽,我不知道透過什麼途徑可以發揮這種力量。但根據這個說法,遠離太陽系的話就不能發動咒力,或者發動型態會完全改觀,很有意思吧?不過實際上沒辦法驗證,我覺得他只是說好玩而已。」
「……所以毎次使用念動力,也就是咒力,太陽就會損失能量,成為熵的垃圾場,加速太陽老化。據說太陽還有五十億年的壽命,不過我們如果常用咒力,太陽的壽命可能更快結束。」
「……另一種說法就更難懂。量子物理認為觀察行為本身就會影響受測對象,而這種法則從電子等級的微觀世界到我們這個世界全都通用。擬蓑白不是說過嗎?第一個用實驗證明咒力的學者,是不是提了個什麼學說?」
「……總之,時間、空間、物質,一切都可以還原成資訊,咒力就是改寫宇宙成形資訊的終極力量。按照這種解釋,咒力發展下去,不僅可以改變地球,甚至可以改變宇宙的樣貌。這可是一個偉大的遠景。宇宙創造元素,元素創造化學物質,有機物創造生物,生物演化為人類,發展出複雜的大腦,最後大腦製造的幻象能改變整個宇宙……」
「……有趣的是,發動咒力前的心理機制,跟未開化社會的魔法思想,竟然有非常高的相似度。一名人類文化學者弗雷澤(J. G. Frazer)提出傳染妖術(contagious)和模擬妖術(imitative)的理論,尤其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