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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我們身邊並沒全人班學生因此遭到退學,謠傳某位比我們大七年級的學姊遭退學處分,後來再也沒人見過那名女學生。這又是覺的鬼故事,或是他從某所學校聽來的傳聞,可信度令人懷疑。
完事後,我和真理亞香汗淋漓地躺在沙灘上,我回想起擬蓑白的話。我們的社會為了消弭鬥爭,決定從黑猩猩的鬥爭型社會型態,轉為其小個子近親巴諾布猿的性愛社會型態……
那年夏天,在身邊運轉的齒輪逐漸亂了節奏,發出雜音。我們在青春期中只注意到自己的劇烈改變,難有餘力傾聽周圍的警訊。
第一個徵兆究竟是什麼?我想不太起來,我們常焦慮與惶恐,真理亞經常為頭痛所苦,我也是一累就想吐,其他人多少出現身心失調的狀況。我們還以為這是成長過程的痛苦。
這時,一段親密關係首當其衝地結束了。
我在町上看見那兩人才驚覺這件事。
瞬快步走在運河邊的小路,覺緊追在後,我正感奇怪,因為瞬的態度明顯比之前疏遠。
「別鬧脾氣了。」覺追上瞬,從後面搭上他的肩膀,但瞬狠狠甩開覺的手。「瞬,你到底怎麼了?」
覺的聲音順著河面微風飄來,我清楚聽見他的慌張和難堪。
「沒什麼,讓我獨自靜一靜。」瞬完全不留情面。
「好,是我不對,拜託……」覺抓住瞬的雙肩。
「不對?哪裡不對?」瞬噙著冷笑。
「這……」
可憐的覺不知如何是好,我這輩子就這次同情覺,對瞬起了反感。
「覺,愛情遊戲可以省省了,我懶得再當你的玩偶。」
覺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啞口無言。
「嗯,好,以後就……」
「你根本不懂,你成天黏著我,實在很煩啊。我只想獨處,今天開始我們各走各的,懂嗎?」
瞬迅速說完後推開覺,走往我的方向。他的神情嚇我一跳,殘存的冷笑蒙上一層陰影,扭曲出悲慟的色彩。他下一秒意識到我,飛快抹去剛剛的表情,看也不看我一眼就離開。覺默默佇立原地,我不知道是不是要安慰他,他心中想必千頭萬緒,我也不便多說。
為什麼?我心中充滿疑問。為什麼瞬非得用那樣冷淡的態度?瞬在我們這群中一直是最溫柔體貼的人,兩人分手時,瞬不自覺露出的表情就是最好的證據,那不正是痛苦的表情嗎?
隔天在學校相見時,瞬看起來沒什麼不對勁,反而是覺滿臉落寞,誰都知道他被甩了,但覺還沒放棄,他不時偷瞥瞬,依依不捨的模樣教人不舍。
過幾天,發生另一起凶兆。
全人班的學生會按適應程度與熟練度分配不同的咒力實作功課,技術類型從擊力交換到常溫核融合等都有,難易度共一百幾十階,多數人通常在中間程度,但也有人挑戰巔峰。
瞬的咒力程度無人能及,他分到的實作內容是在兩小時孵出雞蛋,難如登天。雞蛋從出生到孵化需二十一天,這份作業要學生以咒力影響蛋殼內看不見的胚胎,將孵化過程加快兩百五十倍。
技術超群且人格優良的人,才有資格直接用咒力影響生物,可見人們對瞬有多大期望。
意外的是,覺在領先團隊裡插上一腳。他的拿手好戲是光線反射,除了瞬,他的課題在班上是數一數二的難,尤其要在空中製造鏡面;我之前提過,像鏑木肆星先生這樣的高手才可以憑空製造空氣透鏡,放大遠處影像。用小水珠在空氣中製造出意念牆,形成完全反射光線的鏡面,這種作法似乎比較容易。
至於我,頂多用熱熔化碎裂的玻璃瓶之後再修復,並非沒有難度,但是很不起眼的水準。真理亞與我相反,她拚命學習最引人注目的浮游術,,而守……對不起,我不記得他學什麼。
「早季,你看!」
我聽到覺的呼喊而抬頭,前方一公尺左右的空間似乎被挖掉一塊,浮現一片不規則的銀色鏡面,映出我正在認真實作的可靠表情。
「這是不是有點歪了?」我沒好氣地說,期待獲得誇獎的覺馬上翻臉。
「哪有?我可是做出完美的平面。」
「我的臉才沒這麼戽斗。」
「亂講。歪掉的是早季的心。」
覺不屑地扔下一句話就跑了,銀色鏡面融化在空氣中,消失無蹤。我追看覺走往的方向,他偷偷靠近瞬,安靜看著他的背影又不敢被對方發現。
他的執迷不悟教我傻眼,但他顯然深知無法恢復以往的關係,輕輕搖頭,走向第五組身材纖細的少年憐身邊。憐看到覺過來,頓時露出艷麗的笑容,他一直很喜歡覺,只是因為瞬而不得已放棄。覺在憐面前製造出一面鏡子,憐立刻發揮班上知名的自戀本色,宛如少女般欣賞自己的臉龐。
瞬毫不在乎班上喧擾,專心一致在作業上。他眼前有一個陶製蛋架,架上放一顆雞蛋,所有學生都知道他的功課艱難,沒一個人敢打擾他。此時,有人從實際演練室的後門進來,我不經意一瞥(請讀者別誤會,我可不是上課漫不經心),吃驚地意識到來者正是鏑木肆星先生。他戴著蓋住臉的護目墨鏡,鼻樑高挺,下巴尖細,皮膚緊緻,相當年輕。
監督實技操作的太陽王連忙跑向鏑木肆星先生,兩人輕聲交談,我聽不清,但應該是來參觀教學。太陽王跟在鏑木肆星先生身邊,一同觀察我們實作,班上氣氛猛然緊繃。如果大家一開始都這麼認真,所有人現在都完成作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