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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奉天蹙眉,他從何聰臉上看不到慣有的懶散,表示所言非虛。他回憶,發生大爆炸後,他全速趕往爆炸中心,發現被‘壞人’所擄的‘飼主’,當時救人心切,甚至來不及仔細觀察現場,現在‘飼主’身上的線索也斷了,那麼,他得重新估量情況。

    “以當時的條件,你不可能接受外力治療,極可能是自愈,但是這麼強的自愈能力,就連高階貴族也做不到,更別提‘半人’。你究竟是哪一族人?或是外星人嗎?嗯,又是哪一星系的人?”

    “我父母都是地球人。”何聰輕嘆:“別的,我都不知道。”

    “……你沒有接受過體檢嗎?”奉天不相信這樣特殊的體質,竟然沒有被世人發現。

    “啊?”何聰失笑:“現在想起來,我似乎真的沒有生過病。”

    “以半人的基因素質,根本不可能有那樣強的免疫系統,為什麼不做詳細檢查?”  

    面對這般刨根問底,何聰無奈地摸摸額角,再看看族長認真求知的臉龐,坦言:“因為我不想知道。”

    眼見族長的眉心又攥得更緊,何聰暗嘆,這族長只要涉及到正事,就特別讓人吃不消,非要打破沙鍋問到底不可。

    “我是什麼東西,就真的這麼重要嗎?如果檢驗結果說我是禍害,你會立即替天行道嗎?”何聰把問題揉碎再扔回去,吃吃地笑著,輕快地說:“我不著急,著急的,從來都是別人的好奇心。我是什麼又怎麼啦?是不是發現我有害,就判定我沒有必要存在;發現我有利,那就是為了世人而存在呢?事實上,我只為自己存在,只做自己愛做的事。還有疑問嗎?”

    “……任性。”

    “是呀,我任性。”

    “你不認為自己很自私嗎?”

    “嗯,你失憶以前也這麼說過。”何聰笑了,絲毫不見愧疚,他抬手指向滿天霞彩:“看,天空,就像小鬼的塗鴉,多大膽的色彩。”  

    奉天怔了怔,只為互相之間貼近心靈的想法。

    “天空也不只一種顏色,何不大膽一些設想?憑什麼非要按照‘對的’去做,為什麼不能做‘錯的’事?是誰劃定的基準?道德嗎?哲理嗎?或是各利益團體各異的規矩呢?如果非要我‘循規蹈矩’,那我究竟該聽誰的?結果我不屬於任何團體,那失去歸屬的我是不是該遵循弱肉強食的生存法則,我弱則被你們踐踏?我強則把你們踐踏?”何聰看著夕陽落下,暮色靜靜籠罩大地,有了霧氣,破爛的城市顯得更加蒼涼,喃喃自語便輕輕脫口:“那就太悲哀了。”

    “洋蔥……”奉天輕喚,他覺得自己並無意讓這個人走向那種悲哀兩難的未來,他只是:“我認為充分了解自我,才更容易找到定位,能更好地發展所長。”

    “不錯的想法……你是好人。”何聰拉了拉衣襟,看見遙遠的地面有零星光點,終於相信小鎮的說法:“要不要上街逛逛?”

    “我正要說死域的事情。”  

    “也不差這點時間了。”

    “你……真的很任性。”

    “走吧。”

    何聰要離開,卻發現這房間並沒有門,奉天淡定地走向一隻巨大的金屬柜子,不費吹灰之力就把它挪開,露出破敗的門口,而門外的人則驚恐地瞪著門裡的二人,反身逃跑的結果是一頭到牆壁上,碰地一聲,跌了個肚子朝天。

    何聰不禁揉揉額頭,抽了一口冷氣:“挺痛的樣子。”

    奉天不語。

    那是個瘦巴巴的小鬼,目測絕不超過12歲,未成年人。何聰見他爬也爬不起來,特地走過去扶一把,小鬼卻發揮驚人的肺活量,發出能震破玻璃的尖嘯,一邊叫一邊連滾帶爬地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活像見到枷椰子扭動迷人的肢體在玩爬爬走似地。

    作為被扛進來的昏迷人員,何聰捂著耳朵,無負責地問:“奉天,這是怎麼回事?”

    奉天大步上前,一把捂住小鬼的嘴巴,哪怕這髒兮兮的小鬼已經怕得目光煥散,眼淚鼻涕橫流,某人卻連眉毛都不動一根:“只是借他家住一住,沒能好好解釋。閉嘴,你已經哭得夠久了。”  

    原來是遇強盜了哦……何聰唇角猛烈抽搐,很想回收好人卡。

    第49章 老面孔

    根據奉天的說法,由於帶著昏迷且赤裸的飼主,為了不引人注目,只有借住這間偏僻且隱密性極佳的屋子。湊巧屋主是獨居者,又湊巧屋主是個小孩子,更湊巧奉天勇士沒有豐富的哄小孩經驗,於是面對驚恐萬分的小屋主,勇士只有提劍架脖子,並簡明扼要地扔下 ‘不准動’ 的要求,便霸占了房間。

    期間小屋主償試各種逃跑手段,由於某勇士考慮到小屋主的離開可能引起各種不必要的麻煩,於是就不怎麼溫柔地把小屋主提回來,並列舉各種處罰手段,把小屋主嚇成了牆角的一粒蘑菇。

    “你……”指著毫無反省意思的某勇士,何聰只覺額角重重地抽痛著,無法形容此時內心的糾結。

    奉天困惑:“我怎麼了?”

    何聰皮笑肉不笑:“正常人都知道這叫入屋行劫。”

    奉天蹙眉:“我沒有惡意。”  

    “……”望望天,又看看地,何聰想著林子大了就什麼鳥都有,何況世界的藍圖已經發展到河外星系去?這宇宙大了,有個囧人也不怎麼地。想通了,他也就懶得去糾正某人的強盜邏輯,再看看牆角里縮著的瘦小身影,然後才抬頭打量四周。

    一隻造型怪異的疑似垃圾的發光體……暫且稱之為燈吧,在昏黃燈光照明下,還能看清危樓的小小空間,東牆堆放著一些生活垃圾,西牆塞著一些破爛工業垃圾,南牆貼滿筆束幼稚、十分手殘的火柴人糙圖。

    何聰走到牆邊,一幅一幅地看著這些畫,有的畫構圖簡單,寥寥幾筆,顯淺而易懂,大概是畫者日常所見;有的則是印象派風格,主題不明,內容難測,很難弄清楚這是畫者不小心打翻了調色盤,還是別具深意的抽象風意識流名作。

    何聰看了半天,沒看懂,招招手讓奉天也看:“這是什麼?”

    奉天看了看,眉頭皺了皺,再看一看,又皺一皺,最後和圖畫較起勁來了,就環著手,瞪著畫,半晌沒有動作。

    何聰見他那麼投入,就不打擾他了,逕自搬來一隻小小的方型垃圾,坐在小孩對面,語氣溫和地開口:“吶,我叫洋蔥,他是人參,你叫什麼名字來著?”  

    小孩蜷縮在角落裡,一聲不吭,大眼睛裡淚光流轉,驚恐地瞪著他,抓在膝蓋上的雙手十指泛白。

    何聰不急,乾脆支著臉,拼一拼瞪眼睛。

    黑眼睛VS藍眼睛……沉靜PK驚慌……從容淡定對上心驚膽戰……

    小孩的恐懼的下限再次突破,張嘴要驚叫,何聰慢條斯理地喊:“人參。”

    某勇士優雅地回首,小孩像是叫那無形的手捏住脖子,驚呼聲硬生生地哽了回去,臉色發青。

    何聰晃悠著翹起的腿,笑得如沐春風:“我是人參的飼主,這傢伙沒常識,把你嚇著了真不好意思。喂,人參,你嚇著他了,總該道歉吧?”

    碧眸盯著笑盈盈的人,心想:不是你用我嚇人嗎?

    只是他了解‘飼主’有時很不講理,也就不去招惹,認了,冷冷地擲出倆字:“抱歉。”

    小孩給這充滿霸氣的道歉砸得心膽俱裂,驚疑不定地瞧瞧冷臉,又看看笑臉,眼淚奪眶而出,又不敢哭出聲來。  

    小孩子竟然比之前更可憐了,何聰暗嘆,臉上微笑卻不變:“有我在,他就不會再胡來,你可以放心。”說罷,何聰招招手把奉天叫到身邊,問他:“身上有沒有好東西?”

    奉天不語,從身上摸出一堆東西,雷射劍、黑晶石吊墜、幾管營養劑、疑似紙幣的東東、手槍、種子、枯枝……

    何聰拿起營養劑看了看,皺眉:“這個只能在餓死之前吃。”

    奉天不語。

    何聰拿起吊墜:“我的。”

    奉天點頭,解釋:“尋你的時候,在地上撿的。”

    “物歸原主。”何聰把斷掉的繩子打了個結,掛回脖子上,再拿起紙幣:“這個是錢?”

    “是錢。”

    “你看看我們租人家的房子該給多少錢。”

    “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何聰望天。

    族長大人自然是不用管租房的,而何聰卻是不了解小鎮的物價,掏挖未來生活經驗,何聰認為方舟那是高生活水平,這小鎮自然比不上。稍稍尋思,何聰決定把日薪的數目拿出來,幸虧族長大人再怎麼不食人間煙火只食營養劑,也還是認得鈔票面額的,總算從紙幣里湊出數目。何聰把幾張紙幣遞給,小孩只盯著看,卻不敢接,仿佛怕這鈔票里會蹦出一隻吃人的妖怪把他吞掉,但錢財的誘惑又讓他不能移開目光。

    何聰把錢放在小孩腳前,打著商量的語氣說:“房子還要租幾天,日結怎麼樣?”

    小孩驚訝地注視著何聰,好一會,才怯生生地問:“真的租房子?”

    “當然。”何聰失笑:“你不願意租也行,我們可以搶……我的寵物對殺人越貨最感興趣。”

    奉天盯著污衊寵物的飼主,目光灼灼。

    小孩又哆嗦個沒完,最後還是伸出瘦巴巴的手拿起鈔票,顫巍巍地攥緊:“租,我租。”  

    “好了。”何聰伸了把懶腰,笑眯眯地問小屋主:“那麼房東的名字,能告訴我們吧?”

    “我……叫金星。”

    “……”何聰一指點天:“天上那顆星星?”

    小孩點點頭。

    “好吧,金星,我們餓了,要去找吃的,你能帶路吧?”

    小孩再點點頭,感覺這黑髮黑眼睛、不怎麼漂亮、有時候還很恐怖的小哥哥的為人不錯,便好心提醒:“不能就這麼出去。”

    “哦?”

    “小鎮的壞人會找生面孔麻煩。”

    “哦。”何聰笑問:“那該怎麼辦?”

    金星眨動天藍色的大眼睛,支吾著,充滿戒慎的目光又在二人身上來回,最後仿佛下定決心:“等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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