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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聰抬手遮擋,居士卻直視著強烈光芒,光線逐漸變暗,何聰試探著放下手,畫面依舊亮得可怕,可是已經能看見強光中的人影,或許那不能說是人……因為那該是一塊碳,黑漆漆的人形的碳……
“這……”
“根據執行部隊帶回的紀錄,那時候香糙幾乎成功把你帶走,奉天駕著戰鬥機碰撞太空梭,而香糙選擇了同歸於盡,估計是期望保護囊把你帶走,結果爆炸過於強烈,保護帶被損壞,根據常理,在沒有保護的情況下穿越大氣層,生命體不可能存活。即使是現時最完美的貴族,也不做不到。”
“……那是一塊碳!”何聰期望這是一個玩笑。
居士輕撫何聰的背,低喃:“繼續看。”
強光消失,保護帶中的碳塊和一線藍天成為主角,緊接著巨響和劇震,畫面猛烈晃動,碳塊隨之在保護帶中重重一顛簸,身上碳色外層竟然全數抖落,剩下完好的……人?胸膛竟然緩緩起伏著,睡顏安祥。
“你活了。”
居士輕聲講述這個事實,何聰心中思緒縱橫交錯,張口欲言卻完全不知從何說起。
如果這還算得上人類,那現在地球上活著的,算什麼?
“接下來,你還得看看這個。”
居士再度攤開手心,由第一視角出發的畫面投出,赫然是那日何聰逃命時,從石丘滾落後的片斷。
不知道用了什麼儀器,畫面拉得很近,能清晰看見怪物掐住獵物的情景,而獵就是何聰。
那段驚魂依舊曆歷在目,何聰感覺心臟再度被名為恐懼的情緒緊緊拽住,未曾對誰表現的軟弱在這此再也藏不住,瑟瑟地發抖,冰冷感傳遍四肢百骸。
驀地感覺雙手被溫暖的包圍,何聰低頭一看,原來居士的雙手將他覆住,恐懼在暖和溫度下融化。想想,事情已經過去,竟然還怕得發抖,實在不像樣,何聰立即打起精神,深深呼吸壓下恐懼。
畫面中傳來居士擔心的喊叫,視角的主人明顯是居士,何聰不由得心中一熱,沒敢抬頭,就怕看到某張得瑟邀功的臉。
緊接著畫面中傳來巨響,劇爆在眼前炸開,場面驚人,令何聰心驚肉跳,好半晌才反應過來:“那是我……做的?”
“以當時的情形,只能這麼理解。聰,當時……你做了什麼?”居士輕聲問,語氣難得的嚴肅。
“我?”何聰倉皇扯唇慘笑,心中茫茫猶如無邊的大海,抓不住頭緒:“我只想著逃命……想著殺了它……因為它,它大概想讓我變成它們的同伴……又或許該說,它認為把那種瘋狂傳染給我,它就會變好。”
居士大訝:“它……你知道它的想法?一般狂症患者的思想會嚴重退化,它真的有那種想法嗎?”
“這是我唯一肯定的,它確實很聰明。”何聰蹙眉,事實上情況遠遠超過了所有人的常識,實在難以說明因由。
“嗯,這應該另有隱情,過一會我們再跟奉天聊聊,聽聽他的意見。”
“他失憶了。”
“但他不笨呀。”居士笑了笑,恰恰好播到扶起何聰的一幕,居士切斷畫面:“好了,你得想想爆炸發生前的情況,然後,你要阻止這種情況。想想,如果當時我或者奉天就在爆炸範圍內,那我們倆可能就變成灰了。”
何聰無法反駁,只是要求他想明白當時的事件,也是強人所難,畢竟一切根本在他無意識的情況下發生。
陡地,何聰想起在方舟早族特區發生過的精神襲擊事件,那時候是因為夢見小明被殺的情景,而這次的爆炸則是幾乎死於怪物之手,何聰不由得懷疑:“說不定,在我面對極大壓力時候,我會無法自控地……破壞一些什麼。”
居士若有所思,沉吟片刻才說:“你必須保護清醒,我會幫助你加強心理素質,以後無論任何情況,都不能任由奇怪的力量支配你。想想,在無意識的情況下傷害到身邊的人,你也無法原諒自己,不是嗎?而且那樣的爆炸根本是把你自己也炸死了一回,是呀,你活過來了,可是誰能保證在下一次就沒有生命危險呢?不行,必須要杜絕這種無法控制的情況。”
“我……”紙上談兵容易,何聰卻覺得希望渺茫。
居士自然知道有難度,但他更清楚嚴重性,再難也必須實行,他收緊懷抱,沉聲說:“還有我,當你遇到因難的時候,我會幫你,我們一起……刻服它,結果也由我們一起承擔。”
被緊緊擁住,何聰感受到那股勇氣,的確,還沒有開始就想著失敗,太消極了,何況已經有個傻子說要分擔,不正是最好的時機嗎?
“聰?”居士見何聰陷入沉思,最怕何聰鑽牛角尖,不由得擔憂:“先別想得太糟糕,想想,雖然是不分敵我的群殺,以後要是被逼進絕境,就給他們來一下好了,立即清場。”
“你瘋了。”何聰白了他一眼:“要是有一個自己人被弄死了,就是把那邊的人殺光了也是不值。”
聞言,居士試探地問:“所以?”
何聰重嘆:“所以我只有努力。”
“萬歲!”居士拉起何聰載歌載舞,以表達此時的愉快心情。
“喂!”
何聰趕忙摟住居士的脖子,以免真的成了自由落體,後者卻完全無壓力,在樓頂尖端的小小空間也活動自如。
“放開我!”
“啊哈哈,我真是太愛你了。”
“混球!”
正鬧得不可開交,轟隆巨響連續響起,沉寂城市劇烈搖晃,原來已經殘破不堪的高樓經受不住震動,紛紛倒塌,包括何聰所在的這座高樓也搖搖欲墜。
“怎麼!”
何聰來不及驚呼,房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倒塌。
居士毅然抱住何聰躍起,腳下小型的兩個噴射器讓他停留在空中,緩緩落下。
小鎮,煙塵瀰漫,廝聲裂肺的哭叫聲嘹亮地衝破巨響中,磨刮耳膜。
“奉天!金星!”何聰不敢置信地看著底下一片廢墟,也顧不上驚詫居士的能耐,催促:“快,下去。”
“他們沒事。”居士輕聲說。
仿佛回應他的話,廢費中一朵綠色迅速冒出,是一隻巨大的花蕾,花蕾迅速綻放後,鵝花色花蕊中赫然是目光犀利的奉天和驚惶失措的金星。
居士徐徐降落,何聰趕忙跑過去,確認奉天和金星都沒有受傷,就全心安撫金星。
“看看發生了什麼事情。”奉天冷聲對居士說。
居士沒有拒絕,再度啟動噴射器,浮至高空,不消一刻便再度落地,臉色嚴峻:“我們得立即離開。”
“什麼?”
“有兩支武裝隊伍在火拼,人數不少,這小鎮人口複雜,受到挑撥後,其他勢力說不定也會加入,可能會變成混戰。”
奉天承認居士分析得有道理,恩怨暫且擱下,他張開全身戒備:“走,先離開這裡。”
居士又變魔術般拿出兩柄帶腦導裝置的雷射手槍遞給何聰,笑盈盈地說:“你衝鋒,我殿後,聰保護金星。”
第54章 又來了
在一片頹垣敗瓦中,要長到方向已經很困難,何況還隨時可能受到流彈襲擊,即使是金星這種老居民也難冷靜辨識小鎮的路線,幸虧居士為了尋找何聰,曾經黑進別人的監控系統,多少掌握住小鎮的地型資料,才確切離開小鎮的捷徑,一行人迅速前進。
何聰左右開弓,擊倒兩名不知屬於哪一方勢力的持械人員,放目望去,煙塵滾滾中滿是人聲、槍聲和著各種慘叫聲,屍橫遍野,受傷無數,若說小鎮原本像死城,如今也只有煉獄能夠形容。
情況已經超出何聰的想像,雖然還不至於崩潰,但他畢竟未曾見過這樣慘烈的場面,臉上沒有表現,精神卻已經十分緊張,握槍的雙手都冒了汗,他半分也不敢鬆懈:“這些人都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金星眼淚嗒嗒掉落,再害怕也不敢哭鬧,一手擦眼淚一手扯住何聰的衣擺,亦步亦趨地跟著。
“他們是活在地底的螻蟻呀,有人捅了蟻窩,就熱鬧了。”居士玩笑道,表情看似輕鬆,實際上並沒有閒下來。他左手戴電磁護盾,體積只有一塊綠豆餅般大小的金屬物能發出強大電磁,由幾顆傳導體相互傳輸交織成一人高的強力護盾,為四人擋去流彈傷害,另一手卻拿著一柄狙擊型雷射槍,遠近兼顧。但凡遠處而來的狙擊,居士先提盾防守再舉槍射擊,便不用再理會。
轟隆的一聲巨響,前方的奉天以肉眼幾乎無法捕捉的速度踢歪炮口,原來瞄準四人的炮彈在別處炸開,又放倒了幾人。下一刻,四肢修長而優雅的奉天徒手扣住攻擊者的脖子重重一掐,就聽咯嚓地一聲脆響,便歪著脖子不動了,緊接著被奉天隨手丟出,撞倒幾個侍機攻擊的人。倒地不起的人甚至來不及撿回武器,只見右耳一陣勁風襲來,未及反應,耳邊只聽又一聲斷骨的聲響,眼畫面180°扭轉,眼中僅剩下那張冷弱冰霜的的臉,便陷入無邊黑暗。
“哇!”眼見同伴被無情地殺死,有人棄械投降,但跑出一斷距離後卻被流彈擊中,是一枚炮彈,轟一聲,僅剩上半截的人不屈不撓地往前爬行。
奉天並不追趕無意攻擊的人,只確認前路沒有問題,便招呼後面的人跟上。
旁邊又有持械的人接近,極度緊張的四人準備攻擊,但見那幾個人神色慌張,竟然有老有少,似乎不是什麼壞蛋,何聰不禁‘咦’了一聲。
“是武裝平民,大概也在逃命。”居士指著地上一具屍體上臂章,說:“這些人都有特定標誌,一路上,我們至少遇到十三個不同勢力的人,大混戰。”
聽說是平民,何聰不攻擊,果然也沒有受到攻擊。
奉天只看一眼,單字:“走。”
幾人繼續移動,各勢力的人已經殺紅了眼,只要不是自己人就格殺勿論,途中又增加不少屍骸鋪路。
何聰只管帶著金星逃,耳邊傳來居士輕輕的嘆息,便回頭一看,剛才那幾個平民竟然跟在後頭,而且不只他們,還有更多陌生的……平民,原來的四人小隊這下子變成了武裝平民大隊。
“咦?”何聰驚詫,打量這支湊足了老弱病殘的小隊伍,引人注目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