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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他便明白這不是天堂,因為他很難受,就像被扔進熔爐裡面一樣糟糕,身體仿佛要被燒焦,他艱難地抬起手,卻看見一雙屬於怪物的手,一顆顆碩大的皰瘡爬滿這雙手,飽滿的,琥珀色的水泡,蔓延至肩部以上。
隨著目光移動,何聰不得不承認這是自己的手沒錯,而他未著寸褸的身上也爬滿這些可怕的水泡,有的弄破了,撕裂的白皮露出血肉,在盈盈水光中鮮艷如霞。這一刻何聰感到恐懼,然而他連驚呼的能力也沒有,喉嚨間只發出可怕的聲音,一股腥氣湧出,他迫不及待地嘔吐,雪白的沾著污物的地上立即暈開一攤腥紅,倒映著屬於怪物的臉龐,仿佛一隻醜陋的蟾蜍。
我是怎麼了?
何聰艱難地撐起身看向那些穿著白大褂悠然走動的人影,不禁想:或許可以向他們求救,或許他們正在救我。
太痛苦了,五臟六腑仿佛正被一堆肉蟲吞食,他感覺自己的生命即將結束,他艱難地爬向圓型台子的連沿,卻發現這台子被透明玻璃給分隔開了,他被隔離在一個透明的罐子裡。他試圖引起玻璃另一邊的注意,艱難地抬起手捶打玻璃。
驀地,一名年輕女性與他目光相對,他欣喜地考慮求救動作,然而對方的目光卻沒有絲毫與同情或憐憫有關的情感,只是理所當然地,或許還有些詫異。
“咦,他的視力似乎恢復了!”
女人滿含驚喜的話語很快招來其他人關注,那些白大褂興奮地圍觀玻璃罐中的他,議論紛紛。
“視力恢復?在一個小時以前他的視力已經完全被破壞,這是說他已經適應芥子氣了嗎?”
“還沒有,不過這明顯是很好的現象,相信只需要一點時間。不過我對他有信心,只要他熬過這一輪,下一次芥子氣實驗將對他無效。之前很多次,都是這樣的,對嗎?”
“你們真敢,這可是腐蝕性毒氣,如果這一次他真的死了呢?”
“他每一次都沒有令我們失望。”
“西區研究室那些所謂的基因進化,怎麼及得上我們這個,不過他實在很難搞,他的細胞不可複製再造成個體,只有他一個。”
“別灰心,我們正在逐漸掌握他的細胞與其他人類細胞結合的技術了,不是嗎?西區那些傢伙不會是威脅,有朝一日會讓他們俯首稱臣。”
這些白褂研究員興致勃勃地擺弄各種儀器,紀錄數據,仿佛這是一件激奮人心的大喜事。
毒氣實驗,細胞結合,基因進化?
再遲鈍的腦袋,何聰也不認為這些是救他的人,震驚過後,他心中無限恐懼夾雜著憤怒爆發,他不想就這麼死在這些混蛋手裡,他要逃跑。他瘋狂地捶擊玻璃,使盡全身力氣,手上水泡逐一壓破,透明的玻璃牆上留下琥珀色液體和著鮮血的污垢。
他的舉動引起那些白褂們的注意,或許他們是驚訝的,卻不認為實驗體能夠從玻璃罐子中逃出來。
“他又反抗了。”
“或許這次太痛苦了,之前的VX神經毒氣只是窒息。”
“忍一忍就過去了,你很快會好的,別折騰了。”其中一名白褂朝玻璃罐子喊。
你去死!何聰張著嘴回話,卻沒有發出聲音,又吐了不少血,但他沒有停下擊打玻璃的動作,一下一下,飽含怒氣和恐懼的捶擊。
他要出去,他要殺光這些混蛋,殺死他們!
伴隨令人心驚膽戰的爆裂聲響,眼見怪物可怕的臉上浮現詭異可怖的笑容,白大褂們瞠目結舌,終於打破平和氣氛,焦急地走避。
“天吶,這什麼怪物,他把這裡打破了!”
“快,快出去,毒氣泄漏了!”
終於打破玻璃,何聰欣喜地往外爬,卻不料台子有不小的高低差度,他狠狠摔在地上,眼前一陣發花。
我要死了嗎?
再度回到黑暗中,又聽到那些人聲。
[他恨我們,他會殺光我們。]
[試試改造他的大腦,讓他失憶。]
[或許我們不必讓他擁有意識,即使沉睡,他也是最好的實驗體呀。]
[是呀,我們的實驗讓他變得強大,不能讓他擁有意識。]
就像一隻鞦韆盪過,聲音遠去又接近,帶來其他信息。
[天吶,他醒了,他在破壞我們的儀器,快,快加強藥量!]
[再多些,再加強藥量。]
[怎麼辦,總有一天他會醒來。]
[我們得製造出比他更強的怪物,保護我們。]
我不要知道了,不要再聽了!
何聰極力抵抗,卻無法制止自腦袋中響起的聲音,缺堤般洶洶湧出,他只能被淹沒。
他明白了,這是過去的記憶,那些年的空白,原來一點也不空白,實驗、實驗、實驗,豐富多彩的實驗。只是他忘記了,或許是他不想記起。的確,他現在也不想知道,但他的已經知道了。
夠了,他已經完全記起來,他不需要再沉睡。
強光再度侵入,這一次不再是記憶畫面或者是回憶,但他眼前依舊雪白,身上的痛楚也是不能用言語形容的難過,他艱難地打量四周……白光照明,潔白儀器,彩虹般連接在他身上的管子,還有白大褂研究員,但是這一回沒有玻璃罐子。
他很清楚這不是夢,這是現實,估計是在悶進湯盤裡以後,被帶到實驗室的。
其中一個白大褂驚恐地瞪圓眼睛,失聲驚呼:“他醒了?!怎麼會,快,快點加強藥……”
不等他吼完,何聰抬手就拂倒他,粗魯地拔下接在身上的管子,他發現自己依舊沒有穿衣服,身上還有可疑的紅色接痕,一道一道的,他估計自己跟科學怪人差不多。
“你們把我切開了?”何聰陰惻惻地問,隨手撂倒一個拿著針筒撲過來的白大褂,眼光餘光瞄見幾個持械衛士進來了,他趕忙往障礙物後頭躲。
他知道自己暫時搞不清楚自己在哪裡,但他必須先從這裡逃出去。
第77章 逃亡總動員
逃亡固然重要,但是何聰著實沒有太大把握,這可不是關白老鼠的普通鐵籠子,守衛恐怕不少,而且看剛才那些白大卦就知道是貴族沒錯,那麼守衛的戰鬥力絕對只高不低。他的實戰經驗絕對少,上次斗狂化人也有高級儀器在手,這次可是赤手空拳,而且身體狀態不佳。
何聰滿心優慮,小心翼翼地聽著腳步聲挨近,不覺汗流浹背,但是他怎麼也沒有考慮剛才那兩個貴族白大褂為什麼在他一擊之後便沒了聲息。
心臟在怦怦亂跳,何聰一邊告誡著自己鼓起勇氣拼一拼,一邊深呼吸緩和緊張心情。瞄見支撐儀器的一個條型柱,狠狠地掰下來,在手裡掂了掂,終於握緊這臨時選定的武器,再度全神貫注地備戰。
可對手是貴族,進化人類,所以當上方吊下來兩支章魚觸手把他捲住的時候,他低咒不已:“尼瑪的怪物。”
何聰隨手從旁邊倒伏著的白大褂手裡奪過針筒,狠狠地給章魚來一發,原來他只打算刺激章魚,誰知道藥水注進去,這觸手竟然就失去了力量,把不設防的何聰狠狠地摔回地上,同時伴隨重物落地聲。
雖然只是很小的高度,也讓何聰有著痛徹心肺的感受,他很慶幸這些白大褂的接合技術不錯,不至於把他摔成一塊一塊的。
“他幹了什麼?!”
“放心,保羅只是睡著了。”
“嘖,趕快把他捉起來,他是重要的實驗體。”
幾名衛士並不相信他們搞不定一名純種,也不等支援過來,已經打著手勢布置圍捕計劃,他們分兩路欺近目標。
“章魚保羅?有意思呀。”喃喃著,何聰攥緊手裡棒子,不准坐以待斃,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翻出,再一個打滾避開第一輪射擊。眼角餘光瞄見一發子彈,殺傷力不大,判斷為麻醉彈,估計這些人不敢輕易損壞實驗品。
這下子何聰的信心上來了,他可以賭一把對麻醉藥的抵抗力,即使中彈也不一定完蛋。信心上來,底氣足了,何聰操著棒子衝過去,瞬間便到了對手眼前,揮棒往其中一名衛士的腦袋擊去,碰地一聲那修長的身形隨著漂亮的拋物線飛向章魚保羅作伴去了,棒子微微弓曲。
“咦?”我有這麼猛嗎?何聰算是被自己嚇壞了,頓了頓,身後已經中了兩發麻醉彈。
大概他來得太兇猛,眼看同伴被打飛,餘下這名衛士終於抬起手,他的手迅速變成一柄堅硬的利刃,劈向何聰。
劍魚?
直覺地抬棒阻擋,結果利刃輕易把金屬棒子劈斷,砍在他的肩膀上。
悶哼一聲,何聰再次伏倒,但他不死心,一手捉住劍魚的足踝狠狠一抽,把人掀翻在地上撲上壓住利刃給那顆大腦袋餵了兩拳,這劍魚兩眼翻白,昏菜了。這時候背上又中了幾發麻醉彈,發麻的感覺更嚴重,但他此時血脈賁張,他知道不能倒下,撿起斷成兩截的棒子回身擲出,拿下劍魚的麻醉槍回身便是兩發,正中心臟,立即放倒餘下兩名衛士。
粗喘著反手從背上控下麻醉彈,仿佛因為這些藥的關係,身上接fèng竟然沒那麼痛了。何聰深深呼吸,咬緊牙關爬起來,火速搜刮幾人身上的武器。
動手搖醒其中一名白大褂,何聰把棒子尖銳的切口對在那人眼珠子前幾毫米處,平靜地問:“我的東西呢,衣服,還有衣服裡面的東西。”
研究員倒吸一口氣,懾於眼前怪物驚人的氣勢,竟然老實招了:“你……你送來的時候,就是肉塊,沒有衣服,什麼都沒有。”
何聰直覺這白大褂沒有說慌,便又一拳把人揍昏過去。他想了想,這是別人的地盤,自己以寡敵眾,想要逃出去根本比登天更難,最好製造一些混亂分散注意力,好乘機逃跑。他又各送出一發麻醉彈,才坐在角落嘗試接入這地方的電腦。明顯,這兒並不比機械狂丹青家裡的電腦先進,那個地方都難不倒他,這裡自然不成問題。他雖然不及貴族聰明,但是搗亂講的還是天分,既然已經侵入電腦,他一咬牙便來個天翻地覆,管它什麼信號什麼意思,管它哪個特殊指令有什麼作用,哪怕它是一個自爆倒計時裝置,全部一起啟動,等這實驗室的人好好忙活忙活,順道要求電腦指出逃離的路線。
搗亂夠了,何聰把章魚保羅身上內褲以外的衣物扒下來穿上,雖然不太合身,卻附帶偽裝效果,何聰很滿意,丟這些混蛋就逃離實驗室。
因為他的搗亂,外頭果然一團糟,無數不明指令讓這些貴族也昏了腦袋,不知道該逃火警,還是防入侵,或許阻止某實驗室的爆炸,還是實驗體逃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