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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風定了定心,和青淵一起,跨入了這危險的地方。
巨樹之中的空洞,並不是樹被蛀去了樹幹,而是一個縹緲之地。西風不知這是女妖造出的地方,還是原本就是巨樹所有。
她看到了女妖背後的那顆心臟,心臟周圍都是大大小小的血藤,刺入樹中,血藤正在將四處掠奪而來的血魄一點一點地注入心臟之中。
每注入一分,縈繞在心臟中的陰暗邪氣,顏色就變深一分。
濃黑如墨,只是站在遠處,西風就覺靈罩又裂開了幾條fèng隙。
女妖還在朝他們笑著,她輕輕舔唇,垂涎他們身上的血液。只要得到他們的血魄,她就自由了。
她的面目突然變得猙獰,無數血藤從心臟刺出,瘋狂地刺向青淵和西風。
青淵抬掌相對,築起一道火牆,火勢如獸,席捲萬千血藤。本該能燒滅血藤的火,這一次卻沒有完全灼燒乾淨,血藤掙扎了數下,才化作灰燼。
那血藤再來,青淵不再用方才的靈力對抗,一指斷了一根,再凝烽火,瞬間將其餘血藤燒滅。
女妖已覺來者是強敵,不似這幾日來島上的蝦兵蟹將,不堪一擊。
青淵遠看纏在心臟上的血藤,對西風說道:“斷的那根血藤,沒有一化二。”
西風沒想到他還有這個閒暇去試驗這種事,不過如果這裡的血藤不會再生,那就不必全用火灼了,畢竟那不是他們兩個人擅長用的咒術,跟女妖糾纏起來太吃力了。
她拔劍而出,劍尖挑花,斬落數根血藤。
被砍去血藤的女妖猶如被斷數隻手足,她立刻痛得嘶聲猙獰。
裡面的嘶吼聲也讓巨樹猛地一震,震得地面隨之顫動,連站在上面的人都覺身體搖晃,差點站立不穩。
女帝凝神盯著那邊,不知裡面現在是什麼情況了。
“憑他們兩個人,是逼不出女妖的,不對,應該說,就算是六界聯手,也逼不出女妖。”
旁人聲調悠悠,似笑非笑。
女帝看著那白面書生,問道:“為什麼?”
“因為那邪祟已經奪了這巨樹的精魄,與樹融為一體,唯有花之國的人,才能將她從巨樹逼出,若是世代守護花之國的女帝,就更是不費吹灰之力了。因為女帝,是這株神樹親自挑選出來守護花之國的孩子。”白面書生忽然笑了笑,“你要不要進去,我可以幫你。”
女帝眉頭微凝,盯著他問道:“你到底是誰?”
“當然是一個普通的書生。”
說話間,地面再次震動,地下噴出鮮血,看得人觸目驚心。
書生又道:“再不去,就晚了。”
女帝擰眉看向那被邪氣纏繞的巨樹,那孕育了花之國猶如母親一樣的神樹,卻正在遭受苦難。
她緊握手中劍,說道:“送我進去。”
百里清風見她要進去,說道:“鍾姑娘……”
“噓。”
書生朝他輕噓一聲,抬手送鍾寧離開。小火和月兒驚覺不對,轉身看去,竟看見百里清風被定在地上,還沒反應過來,就發現自己也動彈不得了。
白面書生悠然地看著邪氣滿盈的巨樹,唇角微揚,自言自語道: “可不要讓我失望啊,小西風。”
第71章 女帝(十四)
巨樹之中,西風執劍往前,已經逼近女妖心臟。
被斬斷的血藤沒有再生,但是淌落的血,卻很快被其它根精血藤所吸食。每一根長藤,都好似一條狡猾蛇妖,沒有章法的攻擊讓西風倍覺吃力,恨不得化作一個毛球衝去,讓它們無法一會攻擊上頭一會攻擊下面,還直刺她的脊背腰間。
大概那女妖生來就是為了克制青淵,青淵越是離近女妖,就越覺不舒服,這種感覺就像是,一件濕噠噠的衣服裹在身上,天上還在下著雨,一直不得干慡。
他有些煩。
原來他一點都不厲害,被一隻女妖怪克製得死死的。他以風做劍,跟西風並肩,一起斬斷著長藤。
真想一口氣拔掉這些煩人的東西,然後帶著西風去吃吃喝喝。
女妖驚訝地發現這兩個人絕非看起來那樣簡單,他們甚至已經衝到了她的妖心附近。她妄圖奪取他們的血魄,結果這兩人似乎能殺死她。
她不再與他們糾纏,將那釋放的血藤全都收回妖心之中。外泄的邪氣急速被收回,妖心頓時更加膨脹,妖氣混雜著令人寒顫的魔氣滿灌巨樹。
西風手中的劍在嗡嗡直震,震得她手都麻了,靈力築起的防護上裂痕見多,她正要求助青淵,卻見他也像她手中的劍,震個不停。
這邪祟果真是專門克制他的。
“青淵……”
血藤已收,樹洞裡面空曠無聲,西風的聲音傳入心中煩躁的青淵耳中,讓他瞬間回過神來。他壓制著心中的暴躁,不再被這女妖干擾,以風結陣,似網朝那心臟灑去。
女妖見狀,以妖氣抵擋,但龍神靈力絕非邪祟能夠阻擋,她頓覺驚慌,再一次凝氣抗衡。
饒是她天生克制他,但對方的靈力遠遠超乎她的想像。
心臟幾乎承受不住,砰砰起伏直跳。
西風見青淵已經將她制衡,提劍要刺那妖心,誰想女妖又化出一條血藤,將她去路阻攔。
突然那樹洞外面破開一道口子,一個身材頎長的女子雙手握劍,從天落下,狠狠將劍刺入血紅心臟中。
女妖妖力頓時失了平衡,慘叫一聲,嘴裡鮮血與心臟一起噴涌而出。血藤急收,狠狠拍在女帝身上,直接將女帝身上的靈罩拍碎,重重撞在樹幹上。
手中的劍已斷,只剩劍柄還在手中。女帝剛一動彈,就覺臟腑似被拍碎,當即吐了一大口血。沒有了靈力護體,又是站在心臟之上,女帝瞬間被邪氣侵身,裸露在外的肌膚已被灼傷。
西風驚得大喊:“快走!”
“劍給我!”
女帝喝聲,她需要一把劍,她寧死也不願就這麼離開。剛才被她一刺,女妖已經方寸大亂,再刺一劍,哪怕殺不死她,也能為西風爭取機會。
她再次厲聲道:“劍給我!”
女帝的威儀,哪怕是換了一張臉,一個身體,仍有王者之氣,氣魄逼人。
但凡靈劍都是認主人的,西風不確定劍願不願意聽從別人,助那人一用。然而女妖癲狂,青淵鎖住她的大網也開始被掙脫,唯有女帝離妖心最近,此時已經別無選擇,她孤注一擲,希望她的劍能體諒她的苦心,助女帝殺妖。
“接住——”
劍被拋向那邊,西風將她從不會交給別人的劍扔向了女帝。
被女妖轟得五臟六腑巨痛的女帝見冷劍飛來,起身抓住利劍,雙手緊握,朝心臟刺去。
“嘶——”
劍立刻在那赤紅心臟上留下一道裂痕,女妖痛苦尖叫,無數邪氣從傷口噴涌而出,染得女帝雙手血肉模糊。邪氣猶如螻蟻啃食,一點一點地剝去她雙手血肉。
衣裳漸漸被腐蝕,隨即腐蝕血肉,不過片刻,女帝已經鮮血淋淋。
這對凡人來說,似凌遲,甚至比凌遲更加痛苦。
女帝仍緊握利劍,沒有鬆開,她緊咬著牙,巨大的痛苦幾乎讓她連牙都咬碎。
可她不能放手,不能讓女妖逃離。
這是她的國家,她們皇族生生世世要護衛的國度!
女妖不死,花之國就要變成地獄之島,她不允許這種事發生,決不允許!
哪怕是賠上她的性命,她也要殺死女妖,護她子民!
手中的劍忽然再入心臟三寸,刺得女妖厲聲尖叫,試圖以邪氣來將女帝化作白骨。
然而劍突然溢出淨化靈氣,直接從劍端噴涌,在心臟深處,直接淨化那股邪氣。
“啊——”
心臟劇烈急縮,女妖再也忍不住,終於放棄巨樹,帶著殘缺的身子,從巨樹中逃了出來。
女妖離去,女帝頓失支撐,緊握一直不曾放下的劍,在虛無巨樹中跌落下去。
不知從何出現的樹幹枝葉,在她身下層層交疊,將急速墜落的她輕輕托住。
似母親,溫柔地將孩子抱在懷中。
女帝在隱約之中,看見了一張慈愛、充滿憐憫的臉。
這張臉,在她還是嬰兒時,她好像見過……
終於掙脫了束縛的西風俯身衝到昏迷的女帝身邊,朝上喊道:“青淵——”
女妖雖然離開了樹,但是必須要抓到她。一旦讓她離開花之國,可能又會出現另一個花之國。
唯有將她除去,才能斷絕後患。
而且那女妖克制青淵,如今她身受重傷,青淵要拿下她並不困難。
青淵聞聲已出,從巨大的樹幹出來,卻見女妖沒有逃離。
不是她不逃,而是……根本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