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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又陷入了沉默,只能聽見鄭天霖的失聲哽咽,周偉默默地從口袋裡掏出了那塊玉佩,那塊阮韻生前戴過的玉佩,將它放在手心輕輕地摩裟著,而後將玉佩上的紅繩打了個結,緩緩而又莊重地掛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對不起院長”,周偉走到鄭天霖身邊表示歉意,如果不是他執意要揭開這段塵封多年的往事,鄭天霖也不至於會傷心到這般地步。
“沒什麼,沒什麼”,鄭天霖抹了一把臉上的淚痕之後,又苦澀地笑了起來:“小周啊,謝謝你”。
“謝我?為什麼?”。
“如果不是你提起這件事,我真的已經快淡忘了,你知道人一旦上了年紀,這記性就會退化的,是你又讓我重新想起了自己也曾經有過年青,有過感情和衝動,真的,謝謝你”,鄭天霖欣慰地說道。
“不,院長,你撒謊”,周偉的倔脾氣又上來了:“你根本忘不了她,忘不了這份刻骨銘心的感情和經歷,你之所以會傷心落淚,就是因為她在你心目中的位置是無可替代的,你不但不會淡忘,隨著時間的推移,你對阮韻的思念反而更加強烈,對嗎?”。
“何以見得?”,鄭天霖微微一笑,在心裡對著周偉伸出了大拇指。
“那把中阮”,周偉肯定地說道。
“中阮?我想丹青一定跟你說起過,我在之前接上過一回阮弦,如果讓仲圭知道的話,他一定會更加恨我”。
“是,換成是我,我也會的”,周偉很誠實地點頭說道。
“那你還這麼說?”。
“可是最終它還是斷了,對嗎?當然,除了那把斷弦的中阮之外,最主要的是因為一盤磁帶”。
鄭天霖楞住了:“一盤磁帶?”。
“是的,一盤磁帶,一盤中阮獨奏的錄音帶,曲名叫《霓裳》”,周偉極其肯定地說道。
鄭天霖沒有說話,他起身走到了床沿,從床頭櫃裡取了一個公文包,打開之後從裡面取出了一盤沒有封面的磁帶。
“我想應該就是這盤了”,周偉說道:“這盤磁帶很老了,而且據陳老師說你一直把它藏得很好,現在你又隨身攜帶,這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鄭天霖沒有回答,他用手輕輕地撫摸著磁帶,象是撫摸著一張嬰兒稚嫩的臉蛋。
“我曾經問過你,這盤磁帶上的《霓裳》是誰彈奏的,當時你告訴我說是你自己,對嗎?”。
初步證實了索命阮音就是《霓裳》之後,周偉從陳丹青那裡要來了一盤拷貝,再通過對李嫣的試探,最終證實,所謂的“索命阮音”就是中阮獨奏曲《霓裳》。
緊接著周偉開始在學校里展開了排查,除了段仲圭之外,最終疑點都匯集到了鄭天霖的身上,因為這盤磁帶是現場錄音,而且只有一份拷貝,周偉在向鄭天霖請示為老琴房安裝攝像頭的時候,就問過鄭天霖這曲《霓裳》的彈奏者,結果鄭天霖說是他自己彈奏的。
不過,周偉卻不這麼認為。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支曲子是阮韻彈的,對嗎?”,周偉很自信地問道。
第七十九章真相(四)
從意外發現的三柱殘香入手,周偉在情定山谷里發現了那個隱蔽的土包,因為索命阮音的關係他對這座土包的主人產生了興趣,而後便打聽到了明朝江州名妓孫了了的傳說,不過這個版本卻被周偉毫不猶豫地否決掉了。
當時陳丹青講起了發生在98的一段往事,那個時候她與鄭天霖剛結婚不久,兩人在一個黃昏結伴到山谷里散步,她無意中踩到了那個土包,結果被鄭天霖狠狠地訓了一頓,事後兩人還為此大吵了一架,而鄭天霖不但不對自己新婚燕爾的妻子坦承相告,反而禁止陳丹青去情定山谷,這是很不正常的,周偉當時就產生了懷疑,他覺得這個土包可能與鄭天霖有關。
從麗山回來之後,周偉在土包上用捕獸夾抓住了從動物園脫逃的猴明星“六毛”,不料卻被聞訊趕來的鄭天霖臭罵了一頓,隨後鄭天霖便在這座土包前長跪不起,似乎是在向這座土包的主人懺悔。
就是這個細節讓周偉茅塞頓開,除了肯定這是一座墳墓之外,他初步斷定這座墳墓的主人與鄭天霖有著非同一般的關係,而這種關係遠遠超過了夫妻感情,然後阮韻就慢慢地浮現在了周偉的腦海中。
“小周啊,你說的沒錯,這盤磁帶上的曲子的確是小韻彈奏的,也是她生前所彈的最後一支曲子,對不起,我又一次對你撒了謊”,鄭天霖非常歉意地說道。
“不,不是最後一支”,周偉固執地搖了搖頭:“最後一支應該是她在臨死前所彈奏的,雖然沒有人聽到過,但我相信她所彈的一定是《霓裳》,而且我相信和你一樣,這支曲子一定是她生前的最愛,對嗎?”。
“對”,鄭天霖動容地說道,片刻沉默之後他又好奇地問道:“你是怎麼發現這盤磁帶上的《霓裳》不是我彈的?我記得你來報到的第一天,我就問過你懂不懂音樂,當時你說不懂,不過你竟然能聽出這支曲子是小韻所彈的,這不得不令我折服了”。
鄭天霖的一番話令周偉感到汗顏,作為一個音樂殿堂的門外漢來說,能得到鄭天霖這樣的藝術家的讚賞無疑是一件幸事,不過周偉卻有些無地自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