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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完我這一邊,大舅才把注意力轉移到我哥身上。他沒話找話,說林逸好長時間沒回來了吧?現在怎麼樣,成家了沒有?我媽正好從廚房出來,聽他們聊到這一茬,忙不迭地說快了快了。林逸的對象都來家看過了,那家閨女特別的好,而且家裡特別有錢!大舅不甚在意地哦了一聲,讓我媽中午添個菜,他在我們家吃頓午飯。等我媽出門去買菜去,大舅突然臉色一變,低聲問我哥,這些年在外頭都幹了些啥?我舅是干公安的,瞧他像審犯人一樣問我哥,我還以為他在公安系統內部,聽說過我哥幹了啥壞事。我哥說頭幾年都在外頭給人打工,最近兩年,開了家小公司。他回答地特別老實,大舅又哦了一聲,愈發神秘地問道,乾沒幹過那方面的事?我都被他給問急了,湊過去說,你指的哪方面?
大舅明顯是憋著什麼話呢,可就是不直說。繞了好幾個圈子,才說他們派出所里最近出了件怪事,想讓我哥幫忙去看看。他顯然是還記得在我爸葬禮上發生過的事,認為我哥跟祖奶奶學過幾手,懂得一些陰陽方面的法術。我哥問具體是什麼事,發生的經過又是怎樣?大舅掏了煙出來,給我哥和我一人發了一支,說是他們派出所分管的河段,有個漁民來投案自首,說自己殺了人。聽這案情我就沒興趣了,一點也不曲折迷離。大舅的煙倒是好煙,抽一口還想第二口。我在一邊吐著煙圈,聽我哥問大舅,是不是屍體出了什麼問題?大舅苦笑著說要有屍體就好了,問題是,根本就沒有屍體!那個漁民口口聲聲說他殺了人,可我們到案發現場一看,絲毫沒有兇案的痕跡。而且上下流域也都打撈過了,連根死人指頭都沒看見。
沒有屍體的殺人案!這我還是第一次聽見。大舅把漁民投案的過程詳細說了一遍,那大概是在半個月前,正好輪到他值班。那個投案的漁民他也認識,平時在河上打點小魚小蝦過日子,老實的不行。要這樣一個人都會殺人,那這個社會真是沒救了!漁民投案是在大半夜,大舅正在打瞌睡的時候。突然從外面衝進來一個人,渾身上下濕漉漉的,嘴裡喊著殺人啦,殺人啦!當時我舅還以為是別人要殺他,問了半天才弄明白,是有人被他給殺了。
根據那個漁民的描述,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那一天他剛吃過晚飯,像往常一樣,準備開船去收網。他到了碼頭一看,發現有個人站在他船上,正在那搗鼓發動機,看樣子是想偷船上的汽油。他下意識地衝上去喝止那人,沒想到那人被他一嚇,竟然一頭栽進了河裡。就在這時發動機啟動了,螺旋槳飛快地轉動,正好就把那個落水的人,給絞了進去。漁民當時就給嚇懵了,拼命想把發動機關掉,可等螺旋槳停下來,那絞進去的人卻不知怎地就不見了。他還想著是不是沉下水裡去了,跳進去撈了一遍,卻什麼也沒撈著。漁民左思右想,攤上這樣的事,怎麼著都不可能瞞過去,於是他跑去派出所報了警,又帶著我大舅等一幹警察,到漁船那兒去打撈屍體。
這事怪就怪在,那一帶的水文環境很穩定,沒風沒浪也沒有暗涌。可那具被螺旋槳打碎的屍體,卻怎麼都找不著。甚至連屍體上的一塊布條,警察們都沒看見。後來他們乾脆開始懷疑案件的真實性,有人提出來,那個漁民估計是報的假案。但又有誰吃飽了沒事報案舉報自個殺人,這案子要坐實了,對他有什麼好處?我大舅和他的那些個同事想破了腦袋也想不明白,聯繫了市局法醫處,派出人員給漁民做了精神鑑定。鑑定結果他是正常人,再加上沒有屍體不能立案,派出所當天就把他放了回去。
我聽的興起,催我大舅說,再後來呢?大舅嘖了一聲,說後來那個漁民又來了兩三次。每次都說他殺了人了,而且一次比一次肯定。你們是沒看見他來報案時候的模樣,兩眼通紅面色發黑,就跟見了鬼似得。派出所的警員開始還對他好言相勸,說他是壓力太大,因而出現了幻覺。事實證明他沒有殺人,讓他回去好好休息,別再想這事。結果那漁民非但不聽,還在派出所門前跪下了。他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你們要不把我關起來,死的那個人就要來找我索命了!
我哥這時候已經聽出蹊蹺來了,問說:那你們把他關起來沒有?大舅撓了撓後腦勺,說原本沒打算關的,可是那傢伙砸了我們一輛警車,最後只能以危害治安的名頭拘留他。一進了拘留室,那漁民就老實了。也不哭也不鬧,一日三餐飯量還大。轉眼拘留期滿,大舅帶了一名輔警,來放那漁民出去。他卻死活都不肯走,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淚,還神秘兮兮地說,他家裡和船上都有鬼。大舅問他是什麼樣的鬼,漁民回答說沒看的太清楚,就是一團黑乎乎的影子,每天夜裡趴在他床頭上,發出來的聲音就跟漁船發動機似得。大舅當時就笑了出來,說那一定是只發動機鬼。不過笑歸笑,這事來的很不尋常,他還是認為這裡面有鬼怪作祟的成分。
如此這般說了一通,大舅接著便邀請我哥,到派出所去見見那個漁民。完了給他家和他那條船驅驅邪,斷了他的後顧之憂,也讓大家都能過個好年。我哥想都沒想就答應了,我媽正好回來,大包小包提的全是好吃的。那天中午吃完了飯,我、我哥跟著我大舅,便來到了大舅工作的那間派出所。漁民還在派出所里賴著,我哥問了他一些問題,包括他當天在船上看見的那個人穿的是什麼樣的衣服。漁民說的都很仔細,如果真是扯瞎話,編排不出這麼多的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