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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是……又看不見我了?一會兒看得見一會兒看不見的,這他媽耍我玩呢!我不禁心頭火起,卻又不知道該上哪兒去論理去。憋著一口氣我一腳踹開了病房門,聽在耳朵里,便是砰的一聲響。病房裡躺著的王大磊嚇了一跳,撥拉開氧氣管,直勾勾地朝我看過來。我以為他也能看見我了,忍不住心頭一喜。可是接下去王大磊說了句話,卻聽得我渾身發涼。他說的是“好大的風啊”,說完,慢慢又把眼神從我身上挪開了。他還是沒看見我,我踹開的門,他以為是風吹開的。我感到一陣無助,有那麼一瞬,我對自己的存在都產生了懷疑。就在這時候我想到了我哥,想到我要是不在了,那他不再也回不來了!想著我哥我就來了力氣,一步一步往病房裡走,一步一步向王大磊靠近。王大磊看上去挺無聊的,自己把氧氣管拔下來,過一會兒喘不上氣了,又再插上。他只有一隻手能動,另外一隻手手筋斷了,被紗布纏著打橫放在被面上。我過去把他那只能動的手握住,王大磊打了個寒顫,眼珠子向上翻,落在我抓著他的那隻手上。
這回我肯定,王大磊確確實實是看見我了。我激動的差點說不出話來,囁嚅著說:“我……是我啊……”王大磊看我看了一會兒,表情慢慢變了。我見他不做聲便又說道:“你現在能看見我吧?剛才他們誰都看不見我,我他娘的還以為我沒了呢!這怎麼回事啊,我是不是什麼地方不對勁?”聽完我說王大磊才說:“你確實是不對勁,不過這倒也正常,天譴嘛,總該有點不對勁才對勁。”王大磊的手腕在我手心裡晃了兩下,示意我別抓他抓得那麼緊。我鬆了鬆手,聽王大磊說:“小七,你的陽魄在消散。陽魄散的差不多了,你的人氣也就弱了。普通人眼耳口鼻上的感官接收到的主要就是人氣,所以別人才會意識不到你的存在。咱倆現在挨著,比眼耳口鼻多了一項觸覺。這樣我才能知道你在這兒,才能跟你說上話。”
王大磊估計也知道我有一肚子想問的,說一半停下,光等著我發問。我自己卻有點不知道該從何說起,開了幾次口,都沒把話順順溜溜地說出來。我不敢放開王大磊,怕一鬆手,又沒人知道我在這兒了。王大磊說我的陽魄在消散,可是這平白無故的,我的陽魄又是從哪兒散出來的?想到這兒,我一下想起腰眼上的那塊膿斑。趕緊扭過身子去把衣服撈起來,讓王大磊往我背上看。王大磊倒吸了一口氣,用低的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問我,你這是怎麼弄的?我說是被一個殭屍捅的,當時情況太混亂,我也沒看清他是用什麼捅的我。我問王大磊,這傷要緊嗎?是不是因為它我的陽魄才消散的,能不能再想辦法給我治一治?王大磊沒回答,我等了一陣,他還是沒吭氣。我怕他累暈過去了,一甩腦袋向後看,卻發現王大磊正拼命抬起上身,往我後背上湊。
王大磊想不靠雙手坐起來,擱在平時倒也沒什麼。可是現在他渾身上下到處是傷,一個簡單的動作,都能做的像是拼盡了全力似的。我看得不忍心,又不知道他想幹什麼。直到他鼻尖都快碰上我那塊膿斑了,王大磊的動作才停下。他使勁咬了咬牙,然後,一口血沖我噴了出來。我只覺得腰上一緊,沒有任何徵兆的就給暈了過去。暈過去在我來說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我卻感覺,這一次暈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不一樣。暈的過程中我的手我的腳我渾身的肌肉都在抽搐,我能感覺到疼,可就是沒辦法醒過來。那種抽搐和我腿抽筋那兩次很接近,就像是有股力量,像擰毛巾一樣在擰我。它不知道是想把什麼東西擰出來,總之,一直都不肯罷手。後來我還真就覺得有東西離我而去了,迷迷糊糊之間,我看見身上騰起來一股白霧。白霧輕的像煙,繞開一圈一圈,離我越來越遠。我從嗓子裡哈出來一口氣,身體不由自主的,也想跟著那白霧去。突然這時候有人一把拉住了我,我低頭向下看,看見了我哥。
我一吃驚,一仰身猛地醒了過來。醒過來我才發現,我的姿勢一直沒變過。我一隻手抓著王大磊,另外一隻手撈著衣服。後背上濕漉漉的,王大磊剛噴的那口血,還在一滴一滴地往下流。我驚訝的說我暈過去多久了,王大磊倒在床上大喘氣,啊了一聲說:“你暈過去了?”他問的我也有點不肯定我是不是真暈過去了,側著半個身子問:“我腰上那玩意是怎麼弄出來的?”王大磊搖了搖頭,叫我先把衣服放下。我照他說的辦了,衣服下擺接觸到腰上的膿斑,陡然就是一陣鑽心的疼。疼得我弓身跳了起來,之後又像蝦米一樣蹲下去縮成一團。王大磊居然還笑我,說是忍忍,忍忍就好了。我一邊齜牙咧嘴地忍,一邊還接著問,我腰上那到底是怎麼回事?王大磊仰面躺著,說:“看樣子,捅你的應該是一把沒開刃的刀。刀用屍血泡過,一見生人皮肉,就能把屍毒染上去。不過你會出現陽魄消散這種情況,也不全是中了屍毒的緣故。”我看見王大磊張了張嘴,慢慢悠悠吐出來的還是那倆字:天譴。
第一百八十一章 再生變故
陽魄消散只是個開始,接下去因為天譴我身上還會發生什麼變故,王大磊也說不出個准來。他很同情似得看著我,我們倆一人一隻手,在床幫上緊緊地握著。過了好半天,我腰上的疼才慢慢緩了點。我也不想站起來了,就坐在地上舒了口氣。靜下來以後我才想到,周同說能把我哥換回來的那一番話,我還沒告訴王大磊。現在這會兒說也不知道行不行,醫院裡本來陰氣就重,再加上我又中了屍毒。我左右思量了一番,開口問王大磊,咱們待的這屋干不乾淨?王大磊挺奇怪我這麼問他,答說乾淨啊,醫院裡有清潔工,一天掃兩回呢。我說我問的不是這種乾淨,是那種,有沒有啥髒東西的意思。王大磊哦了一聲,眼珠子在眼眶裡轉了一圈,然後定在我身上。他說髒東西他沒看見,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