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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磊抖了個包袱,然後我倆一起沉默,我在揣摩這一條命是個什麼概念,他稍稍眯著眼,在看手電筒投在牆上的光斑。突然離我最近的一扇門發出一聲輕響,接著打開了一條縫。我以為是我哥出來了,立馬蹬起腿兒迎上去。才走上前兩步我就又退了回來,王大磊在身後問我,怎麼不是你哥嗎?我說你來看看是不是,這麼一會兒功夫,我哥變化還真挺大的。王大磊也站起來走上去,等看清了那門縫裡出來的東西,脫口喊了聲臥槽。說起來那東西也不是很難形容,大體上就是一個長發女人。特別之處在於她應該長腿的地方卻長了一雙手,用四隻手撐著身體,從門縫裡爬了出來。我問王大磊這是應該打還是應該跑,話音還沒落地,王大磊已經帶起一股勁風,掉頭朝我哥進去的那扇門沖了過去。
我暗罵這人不夠義氣,跑也不喊一聲,隨即不敢落後,也跟著他衝進門。進門後只能看見王大磊手電的一束光,同時又聽見他在喊:“把門關上!別讓她追來!”我轉身去關門時已經晚了,四隻手的女人用兩隻手撐開門,腦袋轉了個大圈,正用一種十分怪異的眼神盯著我。我嗷嗷叫著扭頭就跑,王大磊正停在前面休息,被我從身邊超了過去,他又罵了一聲臥槽,腿跑得慢了點,被四隻手的女人一把扯住了褲腿。
我以為王大磊會一腳踹開那女人,所以也沒管他就顧著自己跑。沒想到王大磊非但沒有抵死掙扎,反而調轉方向,噗通一聲跪了下去。這下輪到我喊臥槽了,只見王大磊面朝著四手女人,咚咚咚往地上磕頭。我停下說你他媽怎麼還拜上天地了!王大磊磕完三個響頭,隨即大喝一聲。他嘴裡噴出一大口血,血珠子糊了那女的一臉。那女的頓時就不動了,大睜著兩眼,硬邦邦地倒在地上。王大磊這才站起來,慢慢退到我身邊。我問他跑是不跑?他一邊喘氣一邊說,不跑你留下跟她洞房?
我們倆於是又是一陣奪路狂奔,直跑到上氣不接下氣了才停下。王大磊嘴裡還有血,隨著一口唾沫啐在地上。我說你這都什麼招?王大磊解釋說磕頭是禮,先卸了那女人的戾氣。後面那口血是咬破舌尖嘬出來的,那叫真陽涎,可以辟邪治鬼。所以這整個就是先禮後兵,她沒追來,說明還是奏效的。他正說著,手電突然閃了一閃,光也明顯暗下去,像是快要沒電了。我趕緊護著那光生怕它滅了,問王大磊,往後還有這種遭人命的東西嗎?王大磊說也許沒了吧,剛才那一個,是這座房子的魘鎮。她那兩隻手是死後才連上去的,把這種異屍埋在地下鎮宅,可以禁制邪祟入侵。不過這種魘鎮一般不會起屍,怎麼在這兒會發生這種小概率事件?
剛才那一通跑我們都忘了計算距離,現在停下來,已經徹底看不見來時那扇門了。眼前也就一條通道,用手電光照,照不見底。我感覺這棟房子的面積並不大,如今所見,地下部分反而比地上部分占地更廣。王大磊打著光又往前走了幾步,突然停下腳,衝著我揮了揮手。我趕緊跟上去,順著王大磊的眼神,看見前方挨著牆根的地方,坐著一個人。那個輪廓看著像是我哥,可光線不夠,又不能確認。就在我想走上去看個清楚的時候王大磊一把攔下我,說:“咱倆剛才那麼大的動靜,他怎麼好像沒聽見似得?”
我想起我哥之前好幾次昏迷的事,就告訴王大磊說,可能是暈了吧。王大磊哦了一聲,把手電交給我,說他先去看看。我其實心裡早就急得不行了,恨不得這就撲上去帶我哥離開這。可王大磊卻偏要支棱著胳膊把我架開,他自己走在前面,直到離那個人只有幾步遠。這下能看清了,那確實是我哥。腦袋耷拉在胸前,一隻手攥著一塊黃布。王大磊過去想把他手掰開,我哥突然動了一下,睜開眼茫然地看著我們。我試著叫他哥,他嗯了一聲,眼神停在我臉上。他還要再想想才能把我認出來,好像是覺得冷,兩隻手不停在抖。我趕緊脫了外套給他裹上,問他有沒有受傷。我哥搖搖頭,仰起脖子對王大磊說:“老劉死了。”
第十一章 齊方的試探
王大磊瞪直了倆眼,嘴裡不停地叨叨說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我哥眼裡冒出一陣淚光,像是怕我看見,轉過臉去偷偷抹了。他扶著牆想站起來,我趕緊攙起他一條胳膊,掛在自己肩膀上。王大磊好不容易穩住了情緒,咬著牙問我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哥只是大體說了一下他和周芸見了面,還是聊的那樣東西。周芸說她正在努力斡旋,讓周家不要再和我哥為敵。另外她還查到了一些線索,希望我哥去一個地方找一個人。我哥去了之後回來,人沒找到,老劉卻死在了家裡。老劉保管的那一盅安神香也沒了,所以才有了他之後元神不穩,被什麼東西趁虛而入的事。王大磊聽完後長嘆一聲,苦笑著對我哥說,他們是鐵了心要你死。我感覺我哥很輕地搖了搖頭,然後問我:“現在幾點了?”
我掏出手機看時間,居然有一個未接來電。我手機一直在兜里放著,響沒聽見,振動總不會也沒感覺吧。那電話是齊方打來的,應該是為了確認我是不是還活著。我告訴我哥快九點半了,他沉吟片刻,說時間差不多了。我問什麼時間差不多?王大磊接著話答道,時間過了,那陰蠱就沒用了。我哦了一聲,死裡逃生,卻一點沒有如釋重負的感覺。看著我哥那樣我心裡難過不打一處來,又想老劉的死,會不會跟我有關。我這麼一廢物沒死成,死的卻是我哥最得力的助手。要是之後我哥因為沒人幫忙而丟了性命,那還得是我把他害死的。我越想越難受,直到我哥拍我的肩膀,問我想什麼。我說沒想什麼,哥你還能走嗎,我們出去我送你去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