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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怎麼走全聽齊方的,他讓左就左,讓右就右。三蹦子突突突地往前奔,期間,又死火了三四次。我罵王大磊你買的這叫個啥,還花五百塊錢!齊方說就這五百塊錢他還讓人收破爛的給寫了個收據,說是回去以後,要找我哥給報了。王大磊在前頭喊,說就這車他還找了半宿呢!再說了這車咱仨都有份,憑什麼就他一個人出錢,公款公消最合適了!車死火打不著的時候,齊方就下去,走到路中間站著。他一隻手一直捂著那串鈴鐺,可是叮叮咚咚的聲音,卻還是不斷地傳出來。我問他這裡頭的名堂,齊方皺了一下眉頭,說這是一整套知識體系,三兩句解釋不清楚。我只好又問他等找到了行屍以後怎麼辦,咱現在在陰路上,那個什麼常在,應該還在陽路上吧?那是不是我們必須得回到陽路上,才能把他給逮了?
齊方朝很遠的地方看了一眼,回頭跟我說,事情不會那麼簡單。我們還不知道那個常在手段高明到什麼程度,也有可能,現在行屍給咱們指的路,完全都在那個人的掌控之中。他在另一頭設好了套,就等著我們往裡鑽。我心裡一跳,問齊方,要照你這麼說,那我們去找那個常在,豈不是冒了很大的風險?在海神廟不就是他給我們設套,害得我們差點命都沒了!齊方歪了一下腦袋,像是在找合適的詞,向我解釋這件事。他說我們之所以走現在的這條路,用意也就是在於自保。雖然陰陽路的區分不是絕對的,但理論上來說,陰陽相隔,彼此就像是兩個平行宇宙。我們走陰路看不見活人,同樣的,活人走陽路也看不見我們。那個常在就算是設了套,也應該不會考慮到這一層。有了陰陽的隔閡,那他對我們的傷害,也會隨之降低。
我好像明白了又好像不明白,接著又問,那是不是說,待會就算是找著了那人,也跟現在一樣,我們壓根就看不見他?那我們還找他作甚,不能抓又不能打的?王大磊那頭火已經打著了,正在招呼我們倆上車。齊方匆忙之間只說了一句,抓人不是目的,弄清他的身份來歷才是關鍵。這之後三蹦子又接連繞了好幾個彎,最後,終於停在一棟舊居民樓前。
第四十章 秦叔叔
居民樓前面有個小花園,沒有燈,樹影和灌木,都陰森森的像鬼影似得。齊方打頭朝小花園走過去,戴著鈴鐺的手一揮,突然就從灌木中,躥出一個人來。他的動作快得幾乎看不清,幾個起落,就已經到了齊方跟前。齊方做了個向下壓的手勢,那人影跟著,馬上就蹲在他腳邊上。我看見齊方把整串鈴鐺都卸下來一拋,鈴鐺落地,叮叮咚咚的聲音頓時就消失了。
那人影蹲著不動,齊方好像是在它頭頂上劃拉了幾下。我和王大磊還在遠處站著,等齊方示意我們可以過去了,才往他那兒走。蹲著的那傢伙是個死人沒錯,臉皮子上都起屍斑了,眼睛卻睜開著,左邊那隻眼裡,赫然浮現出兩個瞳仁。在它嘴裡還叼著一支短香,香頭上一點火星子,忽明忽滅。我小聲問齊方有沒有狀況,齊方搖了搖頭,但皺著眉頭卻始終沒有鬆開。他說那個常在八成就在樓里,為求穩妥,還是他先進去看看。我看了王大磊一眼,求得他的同意後,也只好點了頭。齊方先讓行屍站起來,然後緊貼在屍體背後,一步一步朝樓道走去。那幅畫面詭異地不行,齊方和那具屍體,感覺就像是二位一體的,轉瞬間,便被樓道里的黑暗給吞了進去。
王大磊在我身邊居然還掏出了煙,一邊問我抽不抽,一邊讓我別太緊張。我捏著一把汗,心裡總感覺特別的不安。我就在這種情緒里,一直等到齊方出來。他還是跟在那具屍體後面,每一步,都跟行屍的步伐一模一樣。他的臉色比進去時候好,鬆了口氣,說應該沒問題。我跟著也鬆了口氣,說那還等什麼,咱們進去瞧瞧唄。齊方特別囑咐我們倆,進了樓以後,能不說話就不說話。進去了主要是查一查那個人隨身的東西,看能不能找出有關這個人身份的線索。我和王大磊先後答應,呈一字隊形,便朝樓內進發。
樓道只有很短的一截,那個常在所在的房間,就在樓道盡頭。王大磊說他這是要接地氣,也許他身邊,還帶著什麼鬼物。被他一說我又不自覺地緊張起來,問要是待會兒碰上了,那可怎麼辦?王大磊說不用怕,走陽路的鬼碰上走陰路的人,一般誰都不會為難誰。
說話間已經到門口了,齊方伸出一隻手,輕輕一推,那門就打開了。門裡一張八仙桌,桌上擺了許多燒地長長短短的蠟燭。許是看見到地方了,王大磊從我背後伸出腦袋,嘴裡咦了一聲。我還沒鬧明白他在疑惑什麼,突然前面的齊方掉轉頭來,一把抓住了王大磊的胳膊。他們倆一個在我前面,一個在我後面,這麼一抓,頓時就把我給圍在了中間。我也不敢大聲喊,壓低了嗓門問齊方,你他媽這是幹什麼?王大磊像是想掙脫出去,兩個肩膀拼命地甩,愣是甩不開齊方一雙手。這時候我聽見齊方問了一句話:“你是誰?”
他這話顯然不是問我,我一回頭,只見緊跟在我身後的那個人,哪裡還是什麼王大磊!它應該連活人都算不上,一張臉上籠罩著黑氣,但隱隱約約的,眉目和表情看著卻好像很熟悉。齊方抓的它動彈不得,可是齊方問的話,它也始終沒有答一句。現場陷入僵持,我試了一下,想從他們倆胳膊底下鑽出去。齊方連我也給箍住了,身一點都轉不動,更別說蹲下去了。我又想王大磊應該會發現多出這麼個傢伙來吧,等他從後邊把它給制住,我就能出去了。後邊卻一直都不見動靜,齊方抓著那人,中間困著個我,誰也不肯讓步,誰也沒有出聲。終於僵局被打破,竟然是因為打頭的那具行屍,突然砰地一下倒在了地上。齊方分神看了一眼,那傢伙瞅著機會,一下把手抽了出去。然後它突然就消失了,跟出現時一樣,一點預兆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