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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不知道。”
齊方似乎是嗤笑了一聲,說我就說他管得太多了吧。這時候霍寧輝洗澡出來,看見我之後咦了一下,說你怎麼這個樣子,被狗攆了?我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褲子是剛才碰車的時候擦破的,居然衣服也破了,裡面那件襯衫上全是黏糊糊的東西。我心裡一陣噁心,趕緊脫下來扔垃圾桶。齊方過來拍著我的肩膀說:“出了煞就好了,沒事沒事。”他說的話我十句有八句都聽不懂,正要問,他卻爬上床睡覺去了。
那天晚上我給我哥打了一宿電話,可他一個都沒接。第二天我再去他那兒找他,家裡空空的,像是也沒回來過。就這麼失聯了有三四天,終於我把電話給打通了,接電話的卻是我哥公司那個懂電腦的年輕人,說我哥把手機落辦公室了,我問他什麼時候見的我哥,他說今天早上才見過,我哥回公司拿東西,拿完就回家了。我聽完立馬往外跑,到我哥樓下才花了不到十分鐘。我喊門也沒人應,就從鞋櫃裡拿了備用鑰匙,逕自擰開門鎖進去。
客廳里瀰漫著一股怪味兒,我抽了抽鼻子,感覺像是香灰。我哥房間的門虛掩著,門裡光線很暗,看不清楚有沒有人。我叫了一聲哥,慢慢走過去,手剛碰到把手,卻又一下子縮了回來。銅製的把手非常涼,簡直就像倆冰坨子。我用肩膀把門頂開,那股香灰味猛地撲了出來。我看見我哥窩在床上,床邊擺著一個低矮的床頭櫃。柜子底下露出一雙小小的腳。我俯下身去,看見一個五六歲大的孩子,抱著膝蓋坐在柜子里。
我心說臥槽,我哥從哪弄了個孩子出來。那孩子仰起臉來,眉目和我哥竟有七八分相似。我越看越覺得奇怪,突然一拍大腿,想起來這不就是我哥那張小蘿蔔頭照片上的樣子嗎,眼眶凹下去,兩個眼睛空空的。許是我鬧出了動靜,我哥被驚醒,在床上動了動。他不動還好,這一動露出原來壓著的半邊膀子,居然衣服上全是血。我一下子懵了,連滾帶爬地撲上去,兩隻手哪兒也不碰,先去探我哥的鼻息。他人倒是還活著,氣息奄奄地睜開眼,叫了一聲我的名兒。我顧不上答應,一個勁問他怎麼回事。我哥指了指桌子上的水,說:“渴。”
我知道口渴是失血過多的症狀,這時候喝水只能潤潤嘴皮子。我把水遞上去,扶著我哥讓他抿了一口。他一動就有新鮮血流出來,看樣子是才弄傷的。我心裡稍稍好過點兒,想起那天晚上我不管他一個人跑了,也就沒那麼內疚了。喝完水我說哥我送你去醫院,我哥搖頭,坐起來脫掉上衣。他右胳膊上破了一道口子,完了後背上還撞瘀了一塊。我問他怎麼回事,他說過馬路沒看燈,讓汽車掛倒了。我哥其實不擅長說謊,他那道口子一看就是被什麼東西啃的。他不說我只好裝不知道,又說:“這得去醫院才行。”
我哥說:“柜子里有紗布。”
我拿一根指頭去戳他傷口旁的皮肉,告訴他這是會感染的,感染了還有可能要截肢,你截了肢你孩子怎麼辦?我哥皺著眉頭問我什麼孩子,我愣了一下,指著床頭櫃說:“喏,就這小鬼。”我哥的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從床上站起來說:“走,去醫院。”我幾乎是被他轟出房間的,臨走前回頭看,床頭櫃裡哪有什麼孩子。是我看花眼了?不可能啊,我可是真真切切地記得那雙眼睛。
第四章 不明的照片
到醫院掛了急診,醫生給我哥傷口縫了針,又說要留院觀察一晚上,醫院沒床位了,就把他臨時安排在走道上。我看我哥好像累得不行,又或者是麻藥起了作用,反正一躺下去他就睡著了,眉頭擰著,像是有什麼想不通。
我陪在一旁干坐了一會兒,突然想起我哥手機還在公司。反正今天上午也沒課,我就順道過去,幫他把手機拿上。公司里的還是我上回見過的那幾個人,懂電腦的徐康說劉師傅請假休息。劉師傅等於是我哥的專用司機,除此之外還管進貨出貨,是公司二把手。另外一個跟著我哥的人叫王大磊,脾氣很怪,很少來公司坐班。徐康從鎖著的柜子里拿出手機給我,神秘兮兮地湊過來說,幸虧是被他撿著了。
我說被誰撿著還不一樣嗎,我哥應該沒有拍艷照的嗜好。徐康卻更來勁了,拽著我去茶水間,還把門也反鎖上。我問他怎麼回事,他說他懷疑公司里有警察的臥底。我以為他開玩笑呢,笑了一聲,問他是誰。徐康嚴肅地說你別不當真,你知不知道這麼屁大一點的公司,一個月帳上走多少錢?我說多少,十萬還是二十萬?徐康拿“朽木不可雕也”的眼神看定我,說就他知道的,上個月到帳三百七十萬。我嚯了一聲,實在沒想到竟然是這麼一大筆錢。徐康說公司上個月基本沒有訂單,所以這一筆錢就等於是憑空多出來的。而且還不止這一次,用法律術語說,我哥那叫巨額財產來源不明。
我說會不會這錢只是過一下帳,並不等於是我哥掙下的。徐康搖著頭說不會,據他觀察,我哥確實很有錢。要說開公司不過是他的一個幌子,他那些錢,根本就不是靠業務掙來的。我問他那靠什麼,心裡隱隱有些不安,擔心我哥在幹什麼違法的事。徐康突然又繞回一開始的話題,說:“我懷疑公司里有警察的臥底。”
我說:“你的意思是警察在查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