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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想說你能不能說點我能聽懂的話,就在這時候,扣死的活板突然動了一下。它並沒有打開,我卻聽見一個聲音在佛龕里說道:“怎麼躲這兒不出去了?這整棟房子都是我的,你們真以為,躲在這兒我就沒奈何了?不怕告訴你們,只要還在這屋裡,你們就跑不出我的手掌心去。”話音落下,江誠的那張臉,頂著佛龕上方的龍頭便冒了出來。我看不見他身子在哪兒,但就他那面孔,也足夠我心悸的了。我又開始怕他,像沒躲進來的時候一樣。我哥也又來遮我的眼睛,說那傢伙的變化術只能嚇唬人,沒法造成什麼實際的傷害。你別看,不看就沒事了我聽了趕緊把眼神挪開,在這巴掌大小的地兒,不看佛龕我也就只能看我哥了。他身上那洞越看越顯得愈發的清晰,驀地一瞬間,那個洞裡填進去一抹黑色的東西。
我心說不好,上去就把我哥按倒。我想再把那抹黑色的東西抽出來,一伸手,卻是我哥叫我先別動。他撐起上半身看著那一抹黑,像是融進了血管里似得在他身上飛竄。一眨眼的功夫,我哥的整個身子,便統統籠罩在了一團黑氣里。我急著說再不動手來不及了我哥倒是淡定,答了我一句:“已經來不及了。”他又再看了幾眼,終於慎重地判定說:“那傢伙攻擊不了完整的魂體,但對我這種已經受過傷害的,看來他還是有辦法的。”我恨不得都要跳起來了,在這種生死存亡的關頭,我哥竟然還惦記著分析對手的行為。他分析這個能救他自己嗎,還是說,他是死心塌地相信,有我在就一定能對付那房主人?
可問題是我還不知道我的作用究竟是什麼,罩著我哥的那一團黑氣,卻已經開始從里而外侵蝕我哥的魂魄。他胸口破洞的地方眼看著一點一點地擴大,再就是我哥兩個眼皮子一翻,黑眼珠子一下就消失不見了。他那倆眼眶只剩下一片空白,看起來最是危急的時刻,我哥竟然勾起嘴角笑了一笑。我都懷疑是不是自己看錯了,狠狠地揉了一把眼睛,發現我哥真的在笑。他像是十分瞭然地說:“當年的事,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當年的事是個很大的概念,我一下弄不清,我哥所指的是哪一部分。是說他知道江誠那一伙人為什麼專門把他挑出來給害了?還是說他知道江誠他們究竟用了什麼手段,改寫了本來不可能被改寫的命籍?眼下情況緊急,也由不得我細細的打聽。我哥身上的黑氣,正瞅著縫地往他的五官當中鑽。我上去一通亂拍,把我哥從黑氣里搶了出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應對那黑氣,唯一能想到的辦法,便是儘快離開這棟見鬼的房子。蓋著佛龕的活板硬叫我給拆了個洞出來,我又拖著我哥,回到了先前我們對戰怪貓的房間裡。朝北那面牆上便是大門,我粗略地估算了一下距離,背著我哥就要朝那個方向奔去。
上回我抱我哥的時候他輕的幾乎沒有重量,這回再背他,我卻竟然沒能夠挪開步子。那感覺就像是背了座大山,壓得我腰都彎了。我一下吃不住勁,不過那重量,多半是那個房主人加在我哥身上的。我強咬著牙拖著步子向外走,邊走邊說:“哥你撐住了,我帶你離開這兒……”話才說出去一半,我陡然聽見脊背上傳來砰地一聲巨響。那一聲差點炸裂了我的耳膜,同時有個什麼東西,猛地一下從我背上彈了出去。我沒能站穩腳跟,連帶著我哥一塊撲倒在地上。這一下把我摔了個瓷實,我哥他一直沒暈,在我倒地之前便已經反應過來。他就勢一跳,居然半蹲半跪地站住了。只見他身上的黑氣頃刻間退散,我哥的兩顆黑眼珠子,重新又嵌進了他的眼眶裡。
我沒明白剛剛那一瞬發生了什麼事,趴在地上,只覺得周圍每一塊地板都在顫動。不僅如此,樓上還伴隨著呼哧呼哧喘氣的聲音。聽起來像是有十幾個大胖子,一個挨著一個在二樓跑圈。我抬起頭來再一看,纏著我哥的黑氣沒了,但最初那個面容混沌模糊的房主人卻又回來了。他整個人的氣勢完全變了個樣,背貼著他自個的牆,嘴裡頭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他說:“你怎麼會有這種東西?你活的時候不是人嗎,人怎麼可能還懂這種東西?”我不知道他是跟我說還是跟我哥說,拿手撐著地,打算先站起來。結果我一動,那房主人跟著便是一聲驚叫。我被他嚇住了沒敢再動,沒想到的是,那傢伙叫喚完之後,竟然噗通一聲,給我跪下了。
他這跪的一點徵兆都沒有,著實讓我半天摸不著頭腦。我哥過來扶我,我正好抓著他問:“這什麼情況?”我哥不明不白地說了一句:“這就是你的作用。”他放開我朝牆那兒走,完全沒把滿屋子的晃蕩放在眼裡。我感覺我哥哪兒不一樣了,一時半會兒,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我看著他站在那房主人跟前,用命令的口吻道:“你知道該怎麼離開枉死城,送我們出去”我哥說話的時候房主甚至都不敢看他,畏畏縮縮地說,他知道的法子,也得要冒險,保不了萬全。而且還有一點他早就告訴我哥了,就我哥這種情況,是絕沒有可能兩次走出枉死城的。我哥走不了,便意味著只有我一個人能走。
第一百五十七章 黑域
這是我第二次聽見這番話,第一次還是在樓上,我哥跟我說了一遍。當時我就覺得接受不了,現在聽起來也還是一樣。我順著那房主的話往下說,說要是只有我能離開這兒,那我也不走了我哥回頭看了我一眼。那房主人跪地上,依然是不敢抬頭。不過我的話他應該都聽見了,耷拉著腦袋碎言碎語地說:“您二位要是都不打算走的話,能不能麻煩你們離開我這小廟,另外再找個去處,反正在這枉死城裡,什麼地方都一樣……”他說話就跟咬著舌頭似的,我沒聽太清,上去一步問他你說什麼?我這也就動了一小步,那房主人一雙膝蓋在地上蹭,唰唰唰連退出去一米多。我看著都覺得好笑,又進一步,惹得那傢伙再退一大截。這屋就這麼大,他要還想躲我,就只有往樓上去了。我愈發好奇地問我哥,你在我身上弄了什麼,怎麼能把他嚇成這副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