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繩子越放越長,繞著巨石,像是要綁住這麼個龐然大物似得。我聽齊方的,一動不動充當這個固定點,等著他們從巨石後邊再繞出來。突然我腳上的繩子不動了,我估摸著,應該是齊方和王大磊,已經在另一邊匯合上了。就這麼停頓了有一會兒,他們倆既沒有吭氣,也沒有別的什麼動作。我開始不耐煩,喊話說:現在到底什麼情況?沒有人回答我,只是隱隱約約地,聽見有人,在輕聲細語地說些什麼。我又喊:你們倆說什麼悄悄話呢?話音剛落,腳上的繩子,突然一下繃得緊緊的。繩子勒進我傷口裡,疼得我倒吸了一口冷氣。我還想再問這是要幹啥,就聽齊方大聲疾呼:林柒,閃開!
聽他這麼喊,我下意識地轉身就跑,卻忘了自個腳上,還綁著一根繩子。被繩子一絆我整個人撲倒在地,下巴磕了一下,滿嘴都是腥味。我手忙腳亂地想把繩子解開,齊方打的那個結又花哨地不行,弄了半天都沒鬆動。我還不確定會有什麼危險朝我過來,一邊解繩子,一邊不停地往石頭上看。終於繩結鬆開了一環,我試著把腳往外抽,才動了一下,突然感覺一大片陰影,劈頭蓋臉地朝我撲下來。我一抬頭,頓時傻眼了。那片陰影不是別的什麼東西,而是那塊巨大的龍封石,正朝著我倒下來。要是被它給壓住,那我就只有粉身碎骨這麼一個下場!我嚇得站都忘了站起來,連滾帶爬的,就往石頭壓不到的地方躲。
那幾乎是我這輩子速度最快的一次,那塊巨石,眼看著在我腳邊轟然倒塌。我劇烈地喘氣,感覺心就快從嗓門眼跳出來了!視線被巨石截斷,我看不見齊方和王大磊,心裡忍不住在想,他們倆怎麼這麼大本事,能把一塊巨石給推倒了?我慢慢地爬起來,就要去找齊方他們說明白。沒想到繞過巨石一看,哪裡還有他們兩個的影子。巨石後面只有大片的黑,沒有了路,也沒有建築物的影子。感覺就好像另一邊的世界整個被黑暗吞了,齊方和王大磊,也在那片黑暗的肚子裡頭。
我懵了一下,不確定是該向前還是該退後。據我的經驗,那黑暗裡肯定藏著什麼危險。可是齊方和王大磊已經在裡頭了,難道我能不管他們?而且沒有他們,我一個人在這,不也一樣寸步難行。左右尋思,我一咬牙,還是得去找他們去。我從三蹦子上找了一把舊手電,拍了好幾下,它才顫顫巍巍地亮起來。還得有東西防身,我又從車架上,拆了一根鋼管下來。一手手電一手鋼管,我深吸了一口氣,就往那片黑暗中走進去。
進去之前我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就算它劈頭冒出一打惡鬼來,估計我都不會意外。可等我真的踏進黑暗之中,手電筒的光束下,出現的竟然是一條樓梯。我抬手照了一下,樓梯一直向上延伸,不知道通向什麼地方。這真是奇了怪了,一塊巨大的龍封石後面,竟然是一條望不到頭的樓梯!我踩上去一步,咚的一聲響,聽著像什麼東西,從高處掉在了地面上。再踩第二步的時候就沒有這種聲音了,四周圍靜悄悄的,只能聽見我自個的喘氣。我也不敢叫齊方他們,生怕他們是被什麼東西攝走了,我一叫,連我自己都得暴露。
走了約莫有五六十級台階,我轉過身向下看,來的地方一片濃黑。我心裡沒去想退路的事,儘管跟著樓梯,一直往上走。終於手電筒的光照到了一面黑牆,牆面中央,矗著一扇雙開的木門。遠看門上好像貼著一張條子,等走近了再看,竟然是一張黃符。看樣子有些年頭了,符上的硃砂字,脫落的僅剩下幾個比劃。木門上貼著符,這樣的場景,一下就把我帶進了恐怖片的氣氛里。這符是做什麼用的,這門裡又有什麼東西?既然這裡只有這扇門,那齊方和王大磊,會不會已經進去了?
我用手推了一下,門挺沉的,但也不是完全推不動。就在我推門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我趕忙拿手電去照,同時心裡就在想,來的會不會是齊方或者王大磊?手電電量不足,光線閃了一下。可就在這一閃之中,我卻看見一個黑乎乎的影子,從樓梯下邊飛快地跑了上來。那個影子我之前見過一面,在那棟小樓的樓道里,齊方差一點把他給逮住。
我心裡叫了聲糟,看那傢伙來勢洶洶的樣子,八成是沖我來的。我要躲他只能開門進去,或者就在這兒,和他硬碰硬。我還不確定門裡有什麼,怕萬一這一退,掉進鬼洞了怎麼辦。於是仗著地形擺出架勢,等那人衝上來,當頭就給了他一棍子。我沒想到他動作那麼利索,稍微一側身,竟從我鋼管底下溜了出來。這時候我們倆已經幾乎貼到了一塊,他拿肩膀撞我,同時左手向下一抄,抓住了我拿鋼管的右手。我被他撞得一退,腳底下沒站穩,眼看著就要從樓梯上摔下去。他卻又一把撈住我,想把我穩在他跟前。這麼一來,他面前便空門大開。我也不管他三七二十一,一腦袋徑直朝他胸膛撞上去。
這一下撞得我自己都頭暈眼花的,那人影一個趔趄,向後倒在了門上。符紙被他震得掉了下來,兩扇門板之間,錯開了一條縫。我舉起鋼管正要趁勝追擊,卻看那門縫裡,嗖的一下躥出十幾條胳膊來。每條胳膊都血淋淋的,手指頭扭曲著,抓住那人便把他往門裡拖。那人也真是彪悍,擰過身去,反抓住其中的兩條胳膊,把它們向外拉。數量上他肯定不占優勢,但從力量上來說,那十幾條胳膊,還真不是他的對手。這時候就輪到我出馬了,手裡的鋼管一送,正好捅在那人的脊背上。只見他渾身一顫,力氣一松,立馬那些個胳膊,就把他拽進了門縫裡。我也不敢怠慢,一把關上門,再吐了口唾沫,把那符紙貼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