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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聽這方法還挺簡單,不勞民也不傷財。原以為那孩子媽會一口答應,沒想到她卻支吾說,這事她得問問孩子他爸。我看天也不早了,就催她說,要問你趕緊問。不然待會天黑了,那黑爺爺又來找你兒子玩來了。孩子媽嚇得急忙跑去打了個電話,回來以後臉色發黑,說她老公不願意堵窗戶。他說這個局就是為了旺他的生意,哪有什麼煞氣不煞氣的。說著孩子他爸又再打來電話,竟然點名要我哥接。我哥接了聽了幾句,一聲不吭把電話掛了。我問他怎麼了,如今這是什麼情況?我哥說對方說了,花多少錢都可以,只要能不堵窗戶,還能救他兒子的命。他還說我要不行就趁早走,他晚上會回來陪他兒子,看看哪有惡鬼敢動他。
我嚯了一聲,說這人好大的口氣。那咱就走吧,別幹這吃力不討好的事。孩子他媽卻死活不肯,哭哭嗒嗒的說,她老公就嘴上話硬,孩子出事第二天他就搬到別的房子住去了,生怕被鬼纏上的人是他。我真想說這樣的人你也能嫁,話到嘴邊,硬是吞了下去。我哥顯得挺左右為難的,最後嘆口氣說,今晚我留下,出什麼事,我會幫你攔著點。你把孩子帶進屋,最好,給他吃點安眠藥什麼的。讓他好好睡一覺,到時候看能不能躲得過去這一劫。孩子他媽聽完千恩萬謝,給我們安排了一頓好吃好喝。天一黑她就帶孩子躲了起來,留下我哥和我還在一樓客廳里。
我哥說這事最大的問題就出在花園窗戶上,不能堵,那就只能看看能不能封了。他回去拿了一大卷黃布,像掛帘子一樣掛在花園窗戶上。黃布上潑上雞血,又燒了一掛白茅。滿屋子煙氣氤氳,直到快十一點都沒散。鐘響過十一點,樓上突然傳出一聲大喊。然後便看樂樂一路小跑沖了下來,直入花園,又一腳踩進水池子裡。我想去把他抱出來,看我哥做了個手勢,說看看再說。樂樂踩了一腳水滿地亂跑,他媽哭著在後面追,弄得到處都是一片雞飛狗跳。跑著跑著樂樂突然去掀黃布,我哥叫了聲糟了,一下跳起來去追。結果卻還是慢了半步,只見那樂樂跳出窗戶,騎上等在窗外的一個黑乎乎的東西,風馳電掣般衝上了後山。
那黑乎乎的東西依稀能看出個人形,四肢著地,飛快地穿林過野。頃刻間,便已經爬上了山坡高處。孩子他媽眼睜睜看著這一切,大叫了一聲,拼了命要去追那黑影。奈何她已經折騰了半個晚上,又驚又累,再被這麼一嚇,胸膛里一口氣沒提住,還沒爬上窗戶就給暈了過去。我哥把孩子他媽放倒在地板上,領了我跳出窗戶,直追那黑影而去。只見那黑影翻過山坡又折向西,拐了個大彎,闖入一片已經開發地非常完好的公墓里。
進了公墓黑影便不見了,借著月光,能看見一排一排的大理石墓碑。墓碑的數量多的不計其數,碑前的柏木,沒有風也在那一個勁地晃。我只覺得喉嚨發乾,咽了口口水問我哥,這可怎麼辦?那東西跑到哪去了,不會是背著孩子,鑽進哪座墓碑底下去了吧?我哥說不會,表情凝重地看了一眼天,說咱們倆分頭去找。午夜以前,一定得把那孩子搶回來!
我一聽我哥說分頭去找,心裡馬上便泛起一股寒意。可這是為了那個孩子,關鍵時刻,可不是認慫的時候。我咬了咬牙答應了一聲,提腿便往最近的一排墓碑尋上去。這時候我哥又叫住我叮囑了幾句,說是找著了以後,千萬別跟那東西硬搶。那樣容易傷著孩子,只需要拖住了它,別讓它把孩子背走了就成。我問那要怎麼個拖法,我哥想了想,說最簡單的,你也騎到它背上去。它背不動你一個成年人,走不了,就會留在原地。你喊我等我過去,接下來的事我會處理。
說完我哥也不待我細問,匆忙朝另一個方向走了。他走以後四周便只剩下一片死寂,那些不住搖晃的柏木也突然都不動了,好像正陰森森地站那兒等著我過去。我強忍著恐懼,邁開步子一座墳一座墳的找。現在這些公墓里葬的都是骨灰,墳堆普遍都不大,只是一個一個約一米見方的水泥台子。有的碑前放著鮮花,被月光照得顏色冷暗。有的祭品還沒收走,我看到只雞,被不知道什麼東西啃掉了半個。
也不知道是我自己嚇自己還是怎麼著,不管走出去多遠,我都能感覺到身後好像有人跟著。這種情境下我又不敢回頭去看,只能在心裡默默念叨著:各位大爺大嬸哥哥姐姐,我路過貴寶地是為了救一個小孩,求求你們給行個方便!千萬別跟著我看熱鬧,也別沒事拍我後背嚇唬我!就這麼念叨了一路,我終於把向陽坡的墓碑都查了一遍。途中沒看見有小孩的蹤跡,所幸,也沒碰上其他的什麼怪事。繞過陽坡到了山背,眼前又是一大片的墓區。
我一看表,這時候已經快十一點五十了。我心裡一陣著急,想起我哥說的,午夜之前一定要找到孩子!為了加快速度我乾脆跑起來,路兩邊墓碑上的遺照,走馬觀花似得在我眼前掠過。突然一剎我被張遺照給吸引住了,停下腳步退回去,又再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照片上的老人皮膚黝黑,兩個眼珠子好像天生瞳孔就小。剛匆忙帶過的時候,我還以為他是在翻白眼。這老人看著挺像是背走樂樂的那個東西,我繞到墓碑後邊,把他住的地方也都找了一遍。可無論碑前碑後都沒什麼異常,難不成是我多心了?
我這就要接著往下找,驀地一抬頭,險些被眼前的景象嚇得背過氣去。只見離我不遠的另一塊墓碑後面,正趴著一個乾瘦的黑老頭。臉長得跟我剛才看見的遺照一模一樣,不過他那倆眼睛裡已經一點黑色都沒有了,整個就是一片白,正死死地盯著我。他背上騎著個小孩,兩隻小手緊緊地抓著他的頭髮。我大叫了一聲樂樂,小孩沒有反應,看樣子已經失去意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