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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方的聲音斷了一陣沒搭理我,接下去又是一通大罵。他問我到底在想什麼!拿了東西麻溜滾回來!我其實壓根什麼都沒想,假裝看不見那女人,一邊騰衣服一邊找黃布。直到我把所有衣服都清了出去,才看見原來那塊黃布,被那個女人給壓住了。當時的情形是這樣,那女人抓著我的手看著我,而我看著她屁股底下那塊布。齊方催促著讓我別磨蹭,兩情相悅這是要私奔了還是怎地?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趁著還沒發生變故,揪著那女人的胳膊把她整個掀了起來。瞅著機會我抓起黃布就走,等回到齊方跟前,他已經換了個位置。一隻手按著霍寧輝,另一隻手握拳,壓在他爸的天靈蓋上。我急忙把黃布抖開,他只看了一眼,咦了一聲抬起頭來看著我。我說這能有用嗎?齊方搖搖頭,說肯定不是這個東西,你柜子里還有什麼,別藏著了趕緊地拎出來。我順嘴回答說沒什麼了,一下想起來,補充道:還有一支回魂香。跟你爸嘴裡叼的那一樣,你要嗎,我去找去!
我說著就要轉身回去,卻被齊方一把拉住了。他露出一個特別絕望的笑,說算了別找了。我奇怪地問他為什麼?那香是怎麼用的?齊方還是那麼欲哭無淚地笑著,說那是別人給我下的戰帖,用那支香我可以把一具屍體變成行屍,然後讓它帶著我從這裡衝出去。我急忙說那敢情好啊,你快把你爸弄起來,咱們說不定還能有活路。齊方卻說用過的屍體不能再用,對方的意思是,我必須殺了你或者霍寧輝,才能得到一具可用的屍體。而行屍一次也只能帶一個人離開,所以說,他要的是我拋下你們自己活。我愣了一下,感覺齊方拍了拍我的肩膀。他把那塊黃布推給我,告訴我說:“這就是你丟了的那部分八字,如果這是你哥給你的,證明他不是要害你的那個人。之前是我錯怪他了,可惜以後沒機會當面跟他道歉。”
第十六章 死裡逃生
說到這齊方突然搶了我手裡的刀,二話不說,一把抵在了自己的喉嚨上。我想伸手去搶又怕誤傷了他,只能死死地拽著他的胳膊,緊張地說齊方你千萬可別想不開!齊方示意我放手,說要死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的,反正都鬧成這樣了,不如咱們玩一場大的!我不明白他話里的意思,只見齊方抓著刀,刀口沿脖子畫了個圈。這一圈都咬進了皮肉里,傷口不深,血一絲一絲地綻出來。齊方蘸著那血在地上寫起字來,形狀有大有小,但都是一個“肅”字。他越寫越多我才看出來,所有的字都是以一個卍字形排布的。在他寫字的時候周圍絲毫沒有變化,我一時清醒一時恍惚,渾身的毛孔針扎似得疼。我咬著牙儘可能跟緊了齊方,總覺得有他頂著,我應該不會那麼快就死了。字沒寫完呢血卻不流了,齊方停下來,又在手腕上開了一圈口子。我估摸著這一場下來至少得好幾升血,字陣完成後,幾乎布滿了宿舍的地面。齊方搖搖晃晃站起來,和我兩個人聯手,把他爸挪到了卍字中央。行屍落下去的那一瞬間,滿屋子飛縱的鬼影,全都像是被什麼吸引住了,團團圍了上來。齊方就在這時候拔掉了那支回魂香,行屍閉著的嘴一下子張開,發出一聲尖銳的嘶吼。那聲嘶吼就像是一聲號召,頓時所有的鬼影,都朝行屍的嘴涌了過去。
我被眼前的景象驚得目瞪口呆,也就沒留意到,宿舍里除了我、齊方、霍寧輝,什麼時候又多出來一個人。行屍不斷吞噬著鬼影,在它下方那無數的“肅”字,也由鮮紅轉變成黑色。當字完全變黑的時候,行屍喉嚨里的嘶吼也頓時停了下來。它壯碩的身子轟然倒地,眨眼功夫,便化成了一攤形如骨灰的粉末。我驚訝地合不攏嘴,這時候才想起齊方。他自始至終都沒離開過字陣,地上的血跡變黑的同時,他脖子和手腕上也都結了一層黑色的血痂。我撲過去看他,就是在這時候,看見了站著角落裡的那個人。他好像早就在那兒了,雙手環抱胸前,衣領豎起來遮住了半張臉。
我著實嚇了一跳,剛以為沒事了,又躥出這麼個不明不白的東西。行屍沒了霍寧輝沒醒,齊方倒在地上,看不出有氣沒氣。能和他對抗的就只剩下我,卻又一腦子懵懂,完全不知道該幹什麼。他不動我也不敢動,就這麼僵持了一會兒。突然那人從牆角里出來,邁步走向齊方。我一個箭步上去攔住他,大喊道你是誰!你要幹嘛!那人看都沒看我一眼,緊盯著齊方不放。我見狀抓起椅子就朝他砸過去,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千萬不能讓他把齊方弄死了!
這一砸用了全力,椅子在地上撞了個粉碎,我卻連那人的衣服都沒碰著,反而被他繞到身後,繼續走近齊方。我扭轉身子又是一撲,想把他撞開,竟然這一次還是落空了,我衝出去老遠,直接撞到了牆上。我這才意識到我攻擊的似乎不是實體,而是一個類似於全息影像的東西。這麼說也不對,套用行話,該稱呼他為“魂”。那一縷魂兒最後挨著齊方蹲了下去,拉開衣領露出臉。我又吃了一驚,認出他就是幾天來,一直跟著我的那個人。原來他的目標根本就不是我,今晚發生的一切,也多半是他搞的鬼。我看著他伸手去探齊方的鼻息,就在接觸到齊方的那一刻,他整個人突然彈了起來。從他嘴裡發出一聲哀嚎,緊接著,便莫名其妙地消失了蹤影!從我的角度沒看清到底發生了什麼,後來齊方才告訴我,是他抓了一把灰撒了出去。那灰熔煉了各種鬼物,對於魂魄而言,就跟嗆了一鼻子砒霜一樣。說完這句齊方眼裡有淚流出來,他用手去揉,卻越揉越多。他斷斷續續地說“爸,我對不起你”,聲音被牙縫咬碎了,聽起來就像是在大喘氣。我知道這會兒說什麼都沒用,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屁股坐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