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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回我哥沒開燈,摸索著懸停在了車頂上。那車好像是有天窗的,剛才被石頭人嚇得,我也沒看太清。我隱約看見我哥拿起了那把大砍刀,照著車頂蓋當頭劈了下去。在水裡看不出他這一劈使了多大勁,就只能看見圍繞著我哥,泛起一圈又一圈細碎的水波。我哥砍完第一下之後歇了口氣,接著,又再砍了第二下。繞著他的水波此時突然就像炸開了似得,由內而外,迅速地擴散開來。同時水底下湧起無數翻滾的白沫,我哥的身形,瞬間便被那白沫吞沒了。我心裡咯噔一下,全速發力,直衝那白沫遊了過去。還沒等我游到近前,那白沫當中,又漂散出了一團紅色。
那團紅色是血,我看的清楚,我哥的兩隻手此時都抓在砍刀的刀刃上。汽車的天窗也已經被他給砍開了,白色石頭人像道影子似得從車內鑽出,圓形的嘴追著砍刀的刀刃便咬了上去。我哥退身遊走,我知道,他是在給我製造機會。這時間可由不得我耽擱,我咬著氧氣管,兩腿一蹬一下躥到了車頂。那倆小孩的屍體都擠在天窗口,不費力氣便被我拽了出來。我拖著屍體正要離開的時候,卻突然感到腳下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我低頭去看,一條碩大的肥鯉魚,一口咬開了我身上的潛水服。它也不知道哪來的怪力,接著又一口,幾乎咬掉我半個腳趾頭。我疼得眼淚都出來了,拼了命想要躲閃。奈何這是在水裡,我水性再好,也沒法跟條魚比。肥鯉魚咬了我腳還不算,繞著我遊了兩圈,忽地閃電般撲向我的喉嚨。
生死關頭,我的潛力一下爆發了出來,一手拖著具小孩的屍體,竟然也能夠以百米衝刺的速度游向水面。那條肥鯉魚沒咬著我的喉嚨,最後只在我胸口上,咬了好幾大口。我又疼又氣速度就更快了,感覺自己就像是支離弦的箭,嗖的一下出了水。水面上大舅都被我嚇了一跳,先拉我上船,再把倆小孩的屍體用網子拖住。我躺在甲板上喘粗氣,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大舅問我我才想起我哥還沒上來。
這期間水裡發生了什麼,我哥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不肯說。我只知道當天我和大舅幾乎把整個水庫都翻遍了,才在水庫邊的一小叢蘆葦里,把我哥翻了出來。奇怪的是他身上竟然一點傷都沒有,只是一身潛水服,幾乎被扒了個精光。他人也失去了意識,送到醫院第二天才醒。醫生說有點缺氧,怕有腦損傷,又讓留院觀察了一天。之後我哥出院,這一整個年,也幾乎就在各種離奇詭異的事件中過完了。
第一百七十章 背水一戰
入了秋以後天黑的越來越早,我和齊方又是揀的僻靜的角落待著。他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周圍全是一片黑,我既看不見齊方的表情,也看不見周圍其他地方的情形。我伸手摸了半天才摸著齊方的肩膀,拍著跟他說:“你可想清楚了。齊家現在就剩你這麼一點香火,你要是背水一戰再把命搭上,齊家可就真的消失了。”齊方嗯了一聲,從他肩膀的抖動來看,他好像是點了幾下頭。他開始漫無邊際地扯一些話題,說他小時候因為是男孩,所以非常不受寵。他們齊家偌大一個家族,竟然都沒什麼人願意跟他玩。因此齊心剛到他們家的時候,齊方興奮的連著好幾天睡不著覺。他覺得從此多了一個人陪著,他就再也不是孤孤單單一個人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齊心除了開始幾天願意花時間哄哄他,後來也慢慢不再搭理他了。一直到齊心最後被送走,齊方和她,都沒能建立起什麼實質性的感情。接下去,齊方的整個青少年時期,都是在受訓當中度過的。受訓完成之後,他接到的第一個任務是去殺他爸。
這所有的一切都讓齊方厭惡他那個家,厭惡家裡的所有人甚至是他媽。只是厭惡歸厭惡,家族的紐帶一直拴著齊方,讓他不敢有什麼別的想法。突然有一天這一切都變了,白先生告訴齊方,他所厭惡的東西,竟然是一個他連做夢都沒有想到的大陰謀。齊方一開始有點接受不了,想明白以後,他的第一個念頭便是徹底毀掉這個陰謀,把他長期以來一直厭惡著的東西連根拔掉!我聽著齊方說,又聽著他問我,能不能理解他的感受?我說我們兩個的經歷不一樣,你的感受,說實話我真理解不了。齊方也不是非要我理解不可,話鋒一轉,說他這回不應該把我也牽扯進來。他原本找我只是想問我哥魂器的下落,沒想到自打和我見面,這事就沒停過。被逼到如今這個份上,我已經完全趟進了他這趟渾水裡,想撤也撤不了了。齊方以前就愛說我是倒霉催的,現在又提起來,只不過換了一種說法。他跟我說我命不好,這一點,大概是從我哥那兒繼承下來的。
說到我哥我和齊方同時沉默了,靜了一會兒,我突然聽見周圍草叢裡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那聲音聽著像是人在走路,可真要是人的話,這腳步聲也有點太輕了。我按著齊方的脖子叫他小心,齊方喘了兩口氣說,沒事,來的都是自己人。我奇怪地說除了我還有誰會幫你?齊方在我身邊笑,說老七你忘了,煉屍我可是一把好手。活人沒有願意幫我的,那我只好把死人請出來了。他擺脫我的手站起來,半人高的草叢裡,同時間立起十幾個人影。那些人影有的離路燈近,在燈光的照射下,能看的清楚模樣。每張臉上都沒什麼表情,一雙雙木訥的眼珠子緊跟著齊方,像是生怕他從自己視線里跑了似的。我問齊方說這些都是你的殭屍?你他媽的,到底偷了多少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