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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覺得很奇怪,但又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件事。齊方說完拍拍褲子站了起來,站得太急,打火機一下滅了。他順手就把發燙的打火機塞給我,讓我在這等會,他去拿幾樣工具過來。我看著他鑽出了灌木叢,不一會兒回來,又給了我一把刀。他說我們分頭找找,看周同當時到底看見了什麼,接著就指了一個方向給我,他自己則朝著相反的方向走了。
我們各自打著打火機搜索,在離矮草不遠的地方,我看見一棵樹的樹幹上,有一道被刀砍過的痕跡。刀痕還挺深,砍得兩邊的樹皮都翻了起來。我趕緊叫齊方來看,一抬頭,就碰到一串垂下來的樹葉。齊方立馬跑了過來,矮身靠近樹幹,在那刀痕上比劃了一下。他說這一刀砍得這麼低,不像是人站著砍出來的。我說不是站著難道還是趴著不成?就看齊方半蹲下去,順著刀痕一直向下摸。摸到凸起的樹根上,齊方突然一個激靈,猛地把手縮了回來。我被他嚇了一跳,手也跟著一抖,差點連打火機都掉了。齊方定了定神,什麼也沒說,伸出兩根手指頭,插進了樹根的縫隙當中。這回他居然從裡面抽出了一把刀,而且,還是一把戰術折刀。刀刃上有龍牙狀的鋸齒,血槽里積著幹了的血詬。我看齊方愣愣地出神,就問他是不是見過這刀?齊方點了一下頭,說周芸隊裡有個人,帶的就是這把刀。那人把刀當命一樣,要不是他丟了性命,這刀估計也不會出現在這……
我一聽這刀和死人有關,下意識地就往周圍看了看。打火機照不了多亮,我看見的,一多半都是黑暗。齊方拿刀在衣服上蹭了兩下,收起刀刃,就放進了他自個的口袋裡。他好像不覺得這附近會有死人,一腳踏出去連頭也不回,叫我再繼續看看,有沒有別的什麼發現。我剛把腰站直,突然就感覺樹上垂下來個什麼東西,掉在了我腦袋上。我以為還是剛才的樹葉,用手一拂,卻拂下來一隻攥緊了拳頭的手。那手已經完全乾癟了,就一層皮包著一層骨頭,陰森森地吊在我頭頂上。
我絲毫沒有心理準備,一哆嗦,打火機瞬間就滅了。齊方還在前面不遠處,隨口問了我一聲怎麼回事。他看我半天也擦不亮火,便掉頭朝我走了過來。他的臉剛好就撞上了那隻手,又剛好,打火機一下子亮了。結果齊方嚇得比我還狠,整個人一抽,臉瞬間就白了。我忍不住都想笑他,說你帶著個殭屍到處跑,還怕這麼一隻手?那手大概是挨著齊方嘴了,他啐了兩口唾沫,說殭屍和這能一樣嗎!你他媽看見這麼個玩意掉下來,也不知道叫一聲!
我說我嚇忘了,把打火機舉起來,往樹頂上照了照。那隻手不是單獨吊在這的,樹枝上,還掛著一整副乾癟的死屍。齊方搖了一下樹枝,那具死屍便嘭的一聲掉了下來。他掉下來我們才發現,原來他兩條腿膝蓋以下的部分,統統都不見了。斷口處參差不齊,不像是砍的。倒像是被什麼東西咬了好幾百下,硬是把他兩條腿從中間咬斷。除了腿上的傷,他身上其它部分,倒是都挺完好的。齊方繞著死屍看,判斷說這明顯是脫水致死。他全身的體液都被抽乾了,才會出現這種狀態。他特地在腿那兒多看了一會兒,又說這應該就是致命傷,有東西咬住了這個人的腿,通過他腿上的血管,把他的血吸乾了。
我聽得心裡發怵,心想這種死法真夠殘忍的了。齊方把剛才的戰術折刀又掏了出來,塞進死屍的上衣口袋裡。看他的舉動,我估摸著這把刀,應該就是這個人的。我們還得去找周同,眼下沒時間安葬他。齊方就讓他靠在樹上,站起來往後退,表情里似乎還有一些疑惑。他說這人死在了樹上,他的刀掉在樹下,那樹上的刀痕,說不定就是他砍出來。看那刀痕的高度,難道他腿斷了以後,還又活了一段時間?
齊方一邊說一邊還半蹲著比劃,他那姿勢,真是越看越讓人覺得詭異。我催他趕緊的接著找周同去,別到時候,周同也叫什麼東西給咬死了。齊方一抬起頭,我就看見他的左手方向,有一個不大不小的亮點。那不像手電也不像火,閃了一下,一倏忽就不見了。
我沒弄清那發亮的是個什麼東西,心想這個時候,有可能是月亮升起來了。滿月差不多就是那麼個形狀,我又想了想,好像這幾天就是十五了。正想著呢,那個亮點又一下冒了出來。斜掛在樹梢上,顯得挺白淨皎潔的一塊。齊方這時候也看見了,站住腳朝那個方向看。他的猜測跟我一樣,也說那個是月亮吧?我答說大概是吧,沒太注意抬頭看,光埋著頭在地上找痕跡了。齊方倒是很專注,半仰著頭,看了一分多鐘,才把眼神收回來。他說他進林子有幾天了,都沒看見這天上有過月亮。今兒是怎麼回事,不僅有,而且還是一滿月!
他嘀咕完,轉了個方向,正打算繼續搜尋。我卻突然看到那月亮在樹梢上蹭了一下,閃電般的,挪了個位置!我大吃了一驚,急忙喊齊方往那看。正在喊的時候,那月亮似得光點,一瞬間擴大了好幾倍。我只覺得一片白光籠罩在身上,壓根就不需要再打打火機了。齊方也露出震驚的表情,出神地盯著那個可大可小的光斑。我們都不知道那是什麼,但卻都感覺非常的不妙。我開始覺得現在這一幕跟我剛進山的時候很像,在那條公路上,也有這樣一個會發光的東西,曾經試圖襲擊我們。不過那會兒光斑是兩個,現在,怎麼就只剩下一個了?